修士最狼狈的模样是什么样子？是被仇家满世界追杀的跟狗一样满世界逃命？还是练功走火入魔百窍皆堵？亦或者是原本红袖添香烛火摇曳关键时刻发现自己……咳咳。
张自封觉得自己现在就是狼狈的时候，在没有比现在更让自己感觉丢脸了。就是以前跟着霍思邈东奔西逃也没有让自己睡大街的时候，霍思邈总有法子让他们有个可以睡觉的地方，不会饿肚子。
“兄弟想什么呐？困了？”坐在旁边的‘土人’正在抖衣衫上沙土，俩人并排依靠墙壁边缘，头顶是微弱的火光照亮他们身下小范围的地方。
“嗯。”张自封不是很愿意说话，双手抱膝显得无精打采。
“兄弟是刚来郁都吧，看你这身打扮是进的哪家宗门？”‘土人’明显是没有看出来张自封不想聊天，自来熟的滔滔不绝。
“不愿意透漏消息？出门都是乡愁客，离家赴宗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子。别这么拘谨，凡是外乡人到咱们郁都的都要来这蚤重街住一段。没法子啊，这地方太金贵！在这不管是啥都他娘是有主的，就是路边你看见个耗子那也不知道是吃哪家宗门大户米的耗子。”‘土人’说话间将身上最后一点沙土抖落干净，甩甩衣袖。
“跑马圈地这种事凡人是最爱干的，身上有点银子家里米缸满溢，这人就是腰板硬实有底气。咱们修士跟那些凡人在这一点上还是不相上下的，能在天上飞能移山填海，挥手间屠灭城池，就超脱凡人了？我看未必，什么斩断七情六欲，修炼上心天道。全是扯淡，真要这般清心寡欲那就把地盘让出来对不对。占着茅坑还说就地解决的人坏了风水，你说是不是有点太不要脸了。”‘土人说完看向张自封，眼神充满对方可以回应的期待。
“噗嗤，咳。”张自封听着是那么回事，没有憋住笑，点点头算是认同‘土人’说法。
‘土人’轻笑出声，这才对嘛说话就是要有回应的，自己接着往下说。“郁都这些乱七八杂的山上宗门，修士家族，还有诸多天下朝国，魔道巨擘，你后面看能数的着的不都是这般尿性。抢进来的想着自己地盘不好想换个更大的，没有进来的想把城里已经扎根的宗族替换掉。里面的人想更往里，外面的人想进来，郁都就是这么操蛋，这天下就没有别的地方能吸引他们的了？”
“嗯，是这么个理。”张自封随声附和，想起来自己临走前一天，东渡海召集在外驻守的修士动静甚大，怕是要干点什么。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这天下哪里英雄最多？想要成名问道最适合去哪？还得是咱们郁都！你在外面意气盛名再多能如何，赶来咱们郁都闯闯吗？”“土人”说话是毫不避讳，唾沫星子乱喷。
张自封看在眼里，脑海里则想的是人形花洒，这年头死物也可以修炼成精的？只听说有精魅闻道，没有听说过烧火棍闻道的。
“兄弟还没有请教？”‘土人’想起来自己还没有问过身边小兄弟叫什么，歉意拱拱手。
“张自封，弓长张。”张自封赶忙回礼，江湖上手势极为讲究，对方左手在上拇指外翘这是外八行的黑话。
“土人”眉头挑起暗道这兄弟看的年轻江湖规矩倒是很懂，这一下就不好办了。“鄙人王轩，兄弟别跟我见外，我这人就是话多。”
“没有没有，挺好的。”张自封摆摆手，内心对蚤重街的印象更上几分。
“哎，说这么老些，咱们还是苦命人啊。”王轩也不端着，双手放在脑后依靠住墙壁。“说什么天道羸弱，大道可期。都是骗人的，海山之盟换天之战打的天地差点破碎。大能贤圣忙着弥补天道维持灵气，下面人都想趁着这个机会尽快飞升，人心不古啊！人心不古！要我说现在这些宗门还是两庭最像样，替这天道行走世间。”
张自封耳朵微动，心中很是诧异。在外面听别人骂两庭的多了冷不丁有个说好话的还真是不适应。
“大哥对两庭印象这般好？”
“那真真是极好的，要是没有两庭在苦苦维持天地平衡，其他人都死球去吧！还不得是万里血河千里白骨的景象，真当那些修士都是正义君子？匡扶正义？修士也是凡人过来的，这点心思看破不点破。”王轩歪过脑袋俏皮看着张自封。“说来有点可笑，我跑到两庭求着人家收我，可是求了好些年。”
“两庭很难进吗？”张自封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进来了，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事自己还真是一窍不通。
“你这可就问着人了，要说在郁都没有比我更了解两庭的。”王轩说话时候眼睛发光，在昏暗烛光下异常耀眼。
“外面人看两庭就是霸道，做事完全按照自己意愿来树敌极多。杀得天下宗门抬不起来头，上到宗门太上长老下到刚进门的孩童谁见到或者听到两庭都要唾弃一口，要是口水可以杀人两庭现在都不知道被掩杀多少回。”
“但是你看人还是屹立在郁都不倒，庭门外问道的修士何其多，那还是明面上想要杀两庭的，暗地里使绊子下黑手的可不要太多。就冲着人家这气魄，人就得是这个。”王轩伸出大拇指冲着两庭方向高高竖起。
“咳！”
“咳咳！”
…………
周围黑暗中发出无数咳嗽声，夜晚睡不好觉的人很多啊。
“有意见你们去问道啊！在这躺着算怎么回事！”王轩被人打断说话很是气恼，冲着不远处嚷嚷。
但是黑暗中再没有人发出声响，安静的可怕。
“别理会他们，蚤重街是郁都失意落魄人的安家所，他们也就打打嘴炮厉害。”王轩给张自封解释，怕刚来的小兄弟不习惯。
张自封倒是没什么别的念头，刚才他来的时候确实看见很多或躺或坐的修士依靠墙壁休息，当时他也不还意思问。
“咱们继续往下说，刚才说到哪了？”王轩撅起嘴巴思索。“都是那群王八蛋！打扰老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