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都是熟人,安靖简单打了个招呼,就赶忙带着人往一边儿沙发溜,安穗被他扯着手,模样不情不愿的。
余生抬眼瞥了他俩一眼,然后表情漠然地收回目光。
简洁这会儿注意力全在码牌上,也没注意到谁进来了,她以前在时家也玩儿过几次牌,但也很久远了,而且那会儿牌也没这么多,她边码牌,边瞄了两眼桌上剩下的牌堆,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光是抓住手上这些牌,她都够呛了,桌上还有厚厚一沓,她舔了舔发干的唇,留神注意着桌上摸牌顺序,整了整手里的牌,不让它滑落,还要分神去听余生在她旁边解释规则,神色一认真起来,和在座其他人相比,显得有些严肃。
余生瞧着她这模样,轻轻笑了一声,简洁清楚地听到他的笑声,抿唇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皱着眉继续去摸牌。
余生唇角勾起的弧度又扬了扬,倒没再发出声音,他有心逗逗她,早就猜到了这场面,也不伸手帮忙,懒懒地靠在她椅背上,看着她满手是牌,严阵以待的模样,眉眼里都是笑意。
她好不容易抓完牌,轻轻舒了口气,然后扬眉看向余生,目光里俨然写着:“接下来呢?”,余生却慢条斯理地探身取过一旁的玻璃杯,动作不慌不忙地喝了口水。
简洁看他眼睛里的笑意,哪里还察觉不出他的心思,顿时又好笑又好气,用手肘怼了他一记,也不管他了,回头去看桌上他们出的牌,边听着他们说话,心里琢磨着出牌规则。
马上轮到她时,她心里大概有数儿了,但还不是完全明确,如果是个人游戏也就罢了,她怎么出牌都无所谓,偏偏这是个团队游戏,她乱出牌还会连累别人,她只好又转头去看余生,他也不说话,撑着头勾唇看着她,眉眼里都是细碎的笑意,简洁冲着他“啧”了一声,他才笑着说了声:“七个三。”
简洁随即抽出七个三丢到桌面上,悄悄松了口气,然后没好气地撇了余生一眼,低声说了句:“三岁吗?”
余生也没料到她会是这反应,又意外又好笑,歪了歪头,咧嘴笑得肩膀都在抖。
他也没发出声儿,简洁还在看其他人出牌,脑子里正琢磨规则,也就没注意到他的动静,直到其他人都向她这边儿投来视线,她才觉得有些奇怪,下意识地回头,看他笑得这么欢,心里也是有些无语。
在座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感受,瞧着这场面只能感叹一句“活久见”了,多看两眼也就见好就收,摇摇头继续打自个儿的牌。
简洁回头看了看其他人脸上都是一副“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的表情,皱了皱眉,又肘了他一记。
她下手又不重,顶多起个提醒作用,余生也不管,笑完照旧闹她。每次快到她出牌的时候,要不就装模作样干别的事儿,要不就撑着头看她,装作漫不经心的神游模样,非要她肘他一下才慢悠悠告诉她出什么。
简洁是又气又无奈,偏生这游戏规则复杂,她看了几轮都没摸透,只能一次又一次让他帮忙,好不容易熬完一局,她也彻底松了气,反正赢了,也不管桌上其他人闹着输家要惩罚什么的,当即就要起身跟余生换座位。
她知道余生跟她闹着玩儿,她也不介意,但瞧着其他人那副表情,显然是注意到了她俩这儿的动静,八成是介于余生又不好开口说什么,她也不想影响人家的游戏体验,况且她本就没多少兴趣。
结果余生直接拉住她的手臂,无所谓地笑道:“好了我不闹你了,继续抓牌,这把我好好教你。”
简洁看他表情,心里有八九分的把握这把他还是会闹,心里有些复杂,抿唇握住他的手腕,还是站起身,低头看着他道:“我累了,你玩儿吧,我歇会儿。”
余生抬头看她神色有些平淡,兴头也去了几分,垂眼目光落在她握住他的手上,神色也淡了些,挑眉道了声:“行吧。”
他往后靠了靠,偏过头把在一边儿打游戏的莫赫文叫了过来,神色有些冷淡,只说了声:“你玩。”然后就松开简洁的手臂,转手握住她的手掌,干脆地起身带着人往里边儿休息室走,简洁皱了皱眉,抿唇没有说话,默默跟上他的步子。
莫赫文看两人这气氛也是有些愣神,挑了挑眉坐下,又往两人离开的方向看了几眼,无奈地摇了摇头投入到牌局里。
他右边儿不远的沙发上,安靖难得地冷下脸来看着安穗,死死地摁住她的手,不让她起身去追余生两人,然后沉声道:“安穗,你非要闹得我跟余生连朋友都做不成吗?”
安穗咬着唇眼眶红红地看着他,皱着眉表情倔强,也不说话。
安靖心里软了软,但也知道必须打消这丫头不切实际的想法,狠下心继续说:“我带你来,一方面是你死活要求,另一方面也是想让你亲眼见见,余生是怎么对人简洁的,你再想想余生是怎么对你的,那是一回事儿吗?
人家多少年感情,别说人现在回来了,就算没回来,也轮不上你,懂吗?
你也知道我跟余生走得最近,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这么些年,我就没见过余生对谁这么上心过,只有她简洁,你明白吗?
今儿这话我就撂这儿了,他余生再怎么折腾,最后身边那个人,只会是简洁,你等着瞧就是了。”
安靖说完最后那句话,心里也抖了抖,其实他也拿不准,但为了彻底打消安穗的想法,只能装作底气十足的模样。
安穗低着头,目光垂落在自己膝盖上,吸了吸鼻子,抬起另一只手抹了抹眼睛。
安靖看着她手背上的水迹,多少有些心疼,刚打算说两句软话,就听见那边儿“砰”的一声关门声,下意识转头去看,就见休息室的门紧闭着,原本在里边儿待着的人正往这边儿走过来,嘴里还念叨着什么,瞧着他们那模样,大概是直接被赶了出来。
安靖挑了挑眉,只觉得这作风很余生了,他回过头,发现安穗正红着眼看着休息室那边儿,表情还有些显而易见的难过,他叹了口气,心里也知道需要给她点儿时间,毕竟安穗正儿八经喜欢余生也得有一两年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软和了些,继续跟她说:“哥知道你的心思,但咱不能太死心眼儿了,你也多少知道余生的脾气,再这么折腾下去,他迟早要翻脸,到时候别说你跟他朋友都没得做了,你想想你哥我要怎么去面对他?”
他动作轻柔地抚摸她的头发,安穗也慢慢平静下来,她也明白她哥说的没错,可就是忍不住难过,抽抽搭搭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她哥。
安靖瞧她这模样,自个儿心里也不好受,但往好了说的话,多少也安定些了,毕竟余生这脾气,安穗再怎么锲而不舍,最后也只能落得个受伤的结局,他不觉得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那天,倒不如趁早断舍离了。
他拍了拍安穗的肩膀,然后温声道:“咱俩出去走走吧。”
安穗深深呼吸了一次,调整了脸上表情,然后点头跟着安靖站起身,两人并排着往外走。
安靖出门时跟莫赫文对视了一眼,眼睛往安穗这边儿斜了斜,又伸手指了指外边儿,莫赫文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扬起眉点了点头,然后甩了几张牌在桌子上,等两人关了门,才往休息室那边儿看了眼,目光在那扇紧闭的门上停留了两秒,无奈挑了挑眉,回过头继续打牌。
休息室里,余生把门关上之后就松开了简洁的手,然后径直走向窗边,三两下把窗帘拉上,房间里光线变得昏暗,隔音效果也好,门关上后也只听得见他动作的声音。
他拉完窗帘,直接在窗边的布艺沙发上坐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的亮光洒在他脸上,他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地说了声:“睡会儿吧。”
简洁还站在原地,皱眉看着他做完这一切,手指垂落在身侧,感觉有些僵冷。她握了握手指,垂下眼,一言不发地走到床边坐下,目光落在跟前的木地板上,双手在身侧的被子上撑了两秒,然后抿起唇,弯下腰去脱鞋。
她动作慢而轻,余生只能听到细微的响声,没忍住抬眸看了她一眼,光线昏暗,他只能看到她正弯着腰,下一秒就见她坐直了身子,他收回目光,神色淡淡地继续刷着手机,然后听见她衣服跟被子摩擦的声音,大概是掀开被子躺下来了。
他进门时里边儿那几个人在另一边儿打游戏,他刚刚路过床边时也扫了一眼,上边儿没有人压过的痕迹,所以才会让她去睡,可现在她真睡了,他心里又有些憋屈。
他暗暗咬了咬牙,手指随意地划拉了几下屏幕,有些心烦意乱,她那模样哪里是困了,狗屁,他才随便闹了她几下,她就烦了,分明是不想跟他在别人面前亲近。
他眉眼沉沉,按捺着火气,把手机往旁边沙发上一甩,正打算起身去找瓶水喝,就听她的声音闷闷地传过来:“余生,你为什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