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洁第二天起床时,无奈发现,自己仿佛拥有一张开光嘴,姨妈说来就来,毫无预兆地提前了半个月。
她收拾好下楼时,比平常晚了些,脸色也有些发白,江媛问了一句,简洁抿了口粥,眨眨眼只说没睡好,抬眸就看到简涟会意的笑。
出门时,李妈特意煮了一壶红糖姜茶,装在保温瓶里让简洁带上,简洁温声道了谢,转身跟在简涟身后上了车。
到了教室,简洁看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座位,心里丝毫不意外。
昨天凭着余生三两句的解释,她也能想到他跟他口中的程海关系该有多好,他还是一样的重情义,只不过比之从前,他不再轻易把人放在心里,能让他重情义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才显得冷漠罢了。
本来只有七八分的把握,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了,他昨晚必定是回了夜店,她收回目光,神色如常坐在位置上收拾书本。
上完第三节课,简涟拉着简洁去上卫生间,回来时隔着好一段距离就看见四班门口,男男女女一帮人正倚靠在走廊两边嬉笑说闹着,简洁还没做反应,就听见简涟不耐其烦地啧了一声。
“这群人真是够了,天天在这走廊杵着,不知道别人顶着那么些聒噪的声音,从他们中间走过去很不舒服吗?”
简洁很少看到她这样皱起脸,满脸不耐的样子,有点想笑,抿唇忍住了,看了一眼前边儿吵闹的那帮人,的确有点儿讨人烦,心想难怪之前简涟都是带她去西边儿的卫生间。
等两人从那帮人中间穿过去时,靠墙边倚着的一个男生吹了声响亮的口哨,简洁留意到简涟忽然发红的脸,有些奇怪,她以为,简涟的反应会是愤怒的。
简洁有些疑惑,微微侧了头,看向口哨声传来的方向,那男生正一脸兴味看着简涟,注意到她的目光,又冲她咧嘴一笑,简洁没作回应,垂眼收回了目光。
那男生长相算得上不错,但她觉得他笑得有些猥琐,换个好听的词那就是,过于轻浮,她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简涟脸红的原因是什么,她不认为那样的男生能让简涟心动。
她忽然想到什么,于是回头又看了一眼,一下就看到正倚着墙玩儿打火机的男生,侧颜俊朗,只打眼这么一扫,就能轻易注意到他,引人注目的本领跟余生有的一拼了。
简洁回头时目光在简涟羞红的耳垂上,以及嘴角掩饰不住的微翘弧度上停留了一瞬,直觉告诉她,简涟今天忽然要换东边儿的卫生间用或许没她以为的那么单纯。
只是这么想着,她也没有开口点破。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心动太过寻常,还没到因着种种现实,需要顾及彼此未来的时候,只要活在当下的雀跃里,就足够快活了。
一直到进了教室,简涟脸上的羞意和雀跃才将将消散下去。两人刚坐下,简羽就转过头来跟简洁说话,简洁余光瞥到简涟神色如常,心里不禁想,她这心动或许来得正合适,能帮她转移一直放在简羽身上的注意力和重心也说不定。
简羽问完简洁英语题之后,忽然想到之前体育委员跟他提的运动会报名的事情,顺口问了简洁简涟,有没有想报的项目。
简洁凝神想了想,她体育确实差,但照以往经验,这种活动一般都得参加,她新来也不想搞特殊,思考了一番之后报了个跳远,她力量不行,好在身子轻盈,这项成绩算所有里边儿相对拿得出手的了。
简涟愁眉苦脸叹了声气之后,报了个百米跑。
简羽笑嘻嘻应下,回头就跑去找体委记下了,毕竟像跳远这些轻松项目还是先到先得。
一天下来,紧张的学习节奏下,简洁倒也没怎么想起余生,主要是心里能知道他大概在做什么,也就没那么多可担心顾虑的。
结束晚自习,简羽想去吃夜宵,简涟也举双手赞成,简洁服从多数,张伯没能拦住,只好载着三人去简羽常吃的那家夜宵摊子。
这会儿已经是十点多了,夜幕沉沉,秋风呼啸,不过对很多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开始。
几人到夜市边儿上时,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接连两排长长的夜宵摊子上,灯火通明,白色、橙黄色、点缀着小彩灯的五颜六色,各色灯光交相辉映,吆喝声、谈笑声、热油下菜声、锅勺敲刮声、酒碗碰撞声交错融合,拼凑出一副烟火气息十足的尘世图景。
简羽熟练地拉着几人落座,起身去找老板点餐,简涟也起身跟上。简洁靠墙坐着,环顾了四周热闹的环境,因着头回儿来,倒也有几分兴致。
未料想,她这一看,还真看到点儿东西。对面的夜宵摊正对门位置坐着的就是今儿上午那个男生,让简涟红了脸的那位,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简涟,对方正兴致勃勃地点菜。
简洁自然不会做撮合人这种事,见她没发现也就算了,偏头跟张伯说起话来。
几人的菜刚上桌,吃了没多久,就听见对面的摊子一阵激烈的吵闹,然后就是一声巨响,像是桌子砸在地上,接着碎了很多啤酒瓶的声音。
简洁拧眉望过去,看到是上午那男生那桌出的事儿,心里一点儿意外之情都没有,她偏头看了眼简涟,对方果然发现了那男生,脸上的担心昭然,简洁轻声叹了口气。
下一秒就看到简涟腾地站起身,接着被简羽拉住,简洁有些惊讶,看过去时发现简羽皱起眉看着简涟,一脸不认同的样子,完全不像对简涟的心思不知情的样子。
简洁挑了挑眉,心想可能她对他俩的关心着实不够。
而那边已经打了起来,那男生正把人压地上揍,简洁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场面的确混乱。简涟还在跟简羽争执,被他一句“你过去有什么用”顶了回去,自己也知道他说得有理,却又没法儿什么也不做,表情有些欲哭不哭的难受。
简羽目光懊恼地看了她一眼,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终归是人少,那男生这边儿现在已经落了下风,自己也被人掀翻在地,简涟更是急得要掉泪珠子,简羽早就报了警,她现在除了着急也没有别的办法。
简洁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那边儿打得不可开交的样子,除了有点儿担心简涟之外,心里没别的情绪。她正走神想着,那家老板也是倒了血霉,碰着这么个事儿,忽然就看到了余生。
他面无表情地踏进那片混乱中,干脆利落,没带半点儿犹豫,甚至在这种时候,浑身都冷淡到几乎漠然,整个人仿佛是空洞的,看不到任何该有的情绪。
第一眼的惊讶过后,简洁紧接着感受到的就是心底升腾而起的怒气,当下也没细想这气从何而来,心里只觉得又堵又闷,她不愿意总是在这种场合看到他,更不愿意他违背昨晚才对自己许下的承诺,当下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皱眉关注那边儿的情况。
余生几人一加入这场乱斗,显然是跟那男生一伙儿,很快又把形势扭转回来。
简洁拧紧眉看着余生,他身手利落,又带了几个人来帮忙,倒没有什么危险,她似乎也用不着担心,可就是心里有股气下不去,憋得慌。
还没等警察来,那边儿就快结束了,简洁随即起身,冷着脸快步往对面走,简羽都没来得及拦。
简洁隔了一段距离站定,皱眉看着余生,也不说话,周身气压有些低,简羽几人跟来后,一时也没敢跟她说话。
等余生发现她时,她已经冷着脸站了几分钟了,对上他的目光,神情又冷了几分。
余生愣了一下,接着皱起眉,控制不住地咽了下嗓子。他低头舔了舔磨牙,拧紧眉啧了一声,还是几步走到她跟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她说:“警察马上来了,你们快些收拾散了。”
余生微微瞪了下眼,低声应下,转头跟他们招呼一声,又偏回来对上她的目光,目光有些闪躲,抿了抿唇,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简洁皱着眉看他,有一会儿没说话,余生以为她不打算回答了,刚想接着说,就见她开口:“余生,昨晚说的话是骗我的么。”
他看见她红了眼眶,一瞬间拧眉慌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