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本清冷,贾富贵却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不管真心与否,一大群人俯首称臣,生前可从没有这么威风过!
贾富贵点了点头,说:“我是最后一个进来的,本不想多事,可你们认了我这个老大,就得听听我这位新老大的规矩!”
众人互相观望,终是没有挑头反对的,纷纷点头称是。
贾富贵继续说:“好,首先我不希望这里再有杀戮;其次,我不喜欢磕头虫,跪着的,都给我站起来,否则就给我滚!”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陆陆续续地站起身来。其中一人身材魁梧,眼窝深陷,是个西方人,贾富贵眼前一亮,又回想这里曾经连家禽、走兽都有,也就不觉得稀奇了。
“老大英明!”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其他人也随之附和,贾富贵摆手作罢。
贾富贵继续说:“好,我问问大家,这里可曾有家禽?”
“以前有!”有人回答。
“吃鸡不算杀戮吧?”有人小声嘀咕。
贾富贵愣了愣,说:“我们活着,它们是我们的菜,死后,它们不过是我们的祭品。万物生死轮回,谁知道上一次轮回谁又吃了谁!我们不过一介凡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众人沉默。
贾富贵问:“我再问大家,这里大概多久进来一个人?”
“这个谁能算得清楚,又没手机,又没手表!”
“对啊!”
“就是,就是。”
众人七嘴八舌,贾富贵挠了挠头,这问题没头没脑,把大家整懵了,抛了砖玉没引来,尴尬死了。贾富贵寻思着自己还真不是演讲者的料,这要是在生前,必定尴尬得汗都流了一地了。
“我进来好久了,每隔不久就会进来一个,老大你来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进来人了!”一人回答。
贾富贵也没看清那人是谁,不过这回答恰当好处,让贾富贵得以继续。
贾富贵点点头,又瞟了一眼贾仙人,说:“好,据我所知,我们呆在这里最久的人快将近一年了,我来此之前,已接近年底,也许我是最后一个,我想问问大家,平时你们年底需要做什么?”
“回家,买年货!”“看老婆、孩儿!”“找老板要工钱!”……众人回答,有人说着,说着就哭了。
贾富贵握紧了拳头,喝到:“别哭了,是男人就要坚强一点!”
众人望去,那哭哭啼啼的是个女子,贾富贵掩面尴尬。说:“呃,男女都一样,嗯,这都是不重点,我们这里被抓的最久的人,已经在这里呆了将近一年,这一年的时间里,这里不断地进人,不断地互相残杀,无论你们是运气好,还是有实力,现在剩下就是的我们,之前是什么情况我们谁能说得清楚?或者我们是这个袋子世界的首批人,如果不是,之前的人又被带到哪里了呢?”
众人摇头,贾富贵接着说:“我们可能都来自祥和的世界,可是我们也清楚,那祥和的世界也存在着阴暗的角落,肮脏的交易是不可避免的。假设我们就在这黑暗的交易之中,这交易以年为单位,那我们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以我们现在的处境、遭遇,我想我们接下来的命运很悲惨,我们不可能贵客,极有可能的是,我们是年底的货物,最重要的是,我们这里曾经还有家畜,家畜和我们在一起,我们与它们有什么区别,我们都有可能是贡品,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骇然。
但质疑总是有的,有人问到:“老大您是怎么计算时间的啊?我们怎么说也是智慧生物,不会那么悲催吧?”
还有人问:“我们是鬼,传说中鬼不应该去地府或者天堂吗?”
两个提出异议的鬼,其中一人时不时瞟向女性的躯体,面目猥琐,佝偻着背,连腿都打着弯,好像缺钙、肾亏的主;另一个,肥头大耳,光头油腻,两人都是男人身。
贾富贵说:“为了生存,强大,你们经历多少互相残杀,那些魂飞魄散的鬼魂是怎么回事,你们心知肚明,标榜什么智慧生物,都是动物!那抓我们的青年把我们和家畜圈在一起,我们在他的眼里,与那些家畜又有什么区别?而且有些人注定去不了天堂!”
继续说:“抓你们那个青年可说要带你们去何处?阎王派来的小鬼?还是说那青年长着翅膀,耶稣的使者?幼稚!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我见过鬼差,而那青年不是!”
众人将信将疑,猥琐的男子低声说:“那鬼差为什么没有抓你?”
贾富贵略微迟疑,目光寒冷,好像一把冰锥扫向那猥琐男子,寒声道:“不要怀疑我,鬼差不抓鬼,必有因果,我没有必要告诉你,再多说一句,拔了你的舌头!”
那猥琐的男子似被利剑穿了胸,双手捂着胸口,面容扭曲地跪在了地上。
贾富贵也是一愣,只道这小子会演戏,不去理会,他继续说:“我再多活几天,就他妈见到年底的奖金了,悲催的。而且,我掉下来之前,听见那青年说了句‘够了’,那是什么意思,一年的时间,年底人数凑够了,凑够了,做什么,难道凑够人数去地府交差?荒唐!你们谁听说过地府交差还得凑人数的?创收啊?要不然是想着请我们参加年终大会,吃年底大餐?”
众人又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竟然还有个鬼伸长了舌头,舔起了嘴唇,这鬼心真够大的。
贾富贵继续说:“我相信,这世界可能真的有地府,可我们去的不是,我们只不过是黄泉路上的失踪人口。我不知道我们这里是否有人贩子,人贩子下套,只要不是傻子就会清楚是什么后果。我们被困在这个袋子里,互相残杀,外面的人可管过我们的死活?这种情况,还们还梦想什么,哪还有什么美好?咱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都他妈的是死鬼,还有什么可怕的,魂飞魄散又能怎么样?老子只要自由!你们选我做老大,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跟着我,就杀出去!”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很多灵魂之光若火焰一般,竟有上涌之势,气势如虹果然来自灵魂。
这时,小铃铛怯怯地问:“大哥哥,怎么逃离这里啊,我想回去找妈妈!”
一人两手一摊,问:“老大,即便您说的是真的,我们也想自由,可抓咱们的那青年,人家是活的,咱是死的,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老大您看咱们都光不出溜的,这太砢碜了吧!那青年还会法术,一个袋子就把咱们都抓了,出去不得直接被秒啊!”
“他不过一个人,而我们是一群人,要知道行军蚁的厉害之处就是团结,只要我们团结过协作,蚂蚁与大象也有一斗之力!倘若我们真的各怀鬼胎,一盘散沙,就等着任人鱼肉吧!我可不想坐以待毙,拼死一搏,死了就死了,拉一个垫背的,就相当赚了!你们若是想等死,我不反对,若有人愿意与我共进退,请站出来!”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大家低声窃窃私语,犹豫不决,约莫十分钟,一半人站到了贾富贵一侧。
“好,有血气,不妨告诉你们,我们这里也有高人!”贾富贵指向贾仙人。
众人看向贾仙人,贾仙人微微闭上了眸子,片刻后,贾仙人周身光雨飞舞,幻化出一套道袍,避于躯体,单手持浮尘,另外一手好似兰花指,盘坐虚空中,淡淡的紫光绕体,好一副仙风道骨。众人惊为仙人,一个个目瞪口呆。
肥腻的光头反应很快,第一个跪拜下去,说:“仙人啊,我愿跟随您的左右,当牛做马,请您指导迷津!”哗啦,一大片人跟着跪了下去。
贾富贵越来越觉得老头子是非凡人物,暗自合计:自己一凡人,被忽悠做带头大哥,这就是个坑啊。要知道出头的椽子先烂,如果这老头子给自己下了套,岂不是被卖了还替别人数钱呢!可是如今话已出口,如新想做个怂包也难了,真是骑虎难下啊!
可他转念又想:是福不是过,是祸躲不过,奶奶个熊,都死得不能再死了,还前怕狼后怕虎,那也太怂了吧!
贾富贵思量良久,又传音道:“前辈,要不然您收我做个徒弟,您来做这个老大算了!”
贾仙人回道:“老大,我这都是小道尔,障眼法,不实用,真枪真刀还是你来吧!”
贾富贵撇嘴:“瞧您这仙风道骨的,我那几把刷子还能入他们的眼?”
贾仙人没有作答,睁开了眸子,又化作赤条条、身材佝偻的老者,他对众人说:“我生前是一江湖术士,学了些三脚猫功夫,有些保命的小玩意而已,给大家变了个戏法,都是些小道尔,据我观察,那青年也不过如此!当初,老夫灵魂出窍,正要领略祖国的大好河山,不想被那厮仗着一件法器偷袭,老夫一时大意,着了他的道。哼,等咱们冲出去,先抢了这袋子,收了那厮,分尸丫的,让大家知道咱们也不是好惹。老夫相信,老大英勇无敌,乃是真本事,一定会带领我们杀出去的!”
贾富贵腹诽:这还小道儿,那春晚还要“见证奇迹”干嘛!
这贾仙人一会仙风道骨,一会市井老叟,这里没人能看清他的深浅,也不晓得他话里的水分,众人将信将疑。很多人又转向贾富贵,这人的勇猛与残暴是有目共睹的。光头男凑到贾仙人面前,毕恭毕敬,若童子般地站在贾仙人身旁,只是这童子的身材足能装下整个贾仙人,与其说是童子,还不如说是一个保镖,那贾仙人虽然脱了“仙衣”,但高人风范犹存,笑而不语。
“我们挤在这个昏天暗地的破袋子里,那青年完全不顾我们的死活,如果我们接受命运,那么等待我们的只有死亡,我们要自由,拼死一搏。既然已经没有活路,哪怕是魂飞魄散,也不能受尽屈辱地死去,他解开袋子之日,就是我们反制他之时!当然谁要做孬种,那就等死吧!”贾富贵声音低沉却富有穿透力,他可不想做那“骰子”。
“老大,我们出去干死他!”贾仙人附和。
“对,老大,我们出去干死他,吃了他丫的!”“干死他!”众人群情激昂!
就在此时,袋子又是一阵剧烈摇晃,贾富贵已有心理准备,迅速把小铃铛揽入怀中,以免那单薄的小身躯再次被晃散。
几次摇动过后,袋子里更加宽松了,小铃铛在贾富贵的保护下,没有再次变成“饭团子”。
袋子里光雨飞溅,强者更强,弱者连粪土都难以留下。
贾富贵压低声音警告:“不要自相残杀了,否则谁也别想出去!”
喧嚣逐渐散去,浑水摸鱼者仍充耳不闻,继续苟且之事。贾富贵疾步向前,抓住一个正准备吞噬光团的恶鬼,扭住他的胳膊,哪知那胳膊若纸糊的般,直接被扯了下来,恶鬼的肩头,掉下来的胳膊光雨飞散。
贾富贵先一愣,满脸堆笑地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的胳膊是假肢吧,怎么这么容易就掉了?”
说话间,贾富贵手中的那条胳膊仅剩小臂,贾富贵迅速又将其插入了恶鬼的肩头,那小臂融入恶鬼的肩头,伤口迅速愈合,重新成为其躯体的一部分,只是相比另外一侧完整的胳膊,是那么的不协调!那人面色难看,却不敢发作。
如此情形惊呆了众人,众人跪伏于地,有的喊“王”,有的喊“老大”。
贾富贵低声骂道:“没脑子,不想死,就闭嘴!”
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贾富贵扫视四周,从腾出来的空间而论,这次摇动,至少减少了五分之一的人,空中密密麻麻的光团飘动着。角落里,贾仙人毫发无损,挽着双臂,悠哉游哉地闭目养神!
贾富贵心中打鼓:这老家伙,果然不是一般人物,隐藏得太深了。
贾富贵继续低声说到:“现在开始,都给我安静,养精蓄锐,等袋子口一开,听我命令,一起冲出去!”
没人知道袋子都什么时候被打开,也许就在下一刻,也许是漫长的岁月。昏暗的世界,没有时间的概念,所有人都在安静地等待,却是内心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