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升起来了,它的光芒柔和而且明亮,同时天空中的白雾也出现且渐渐变浓,而当它完全跳出地平线时,在黎远眼中,已经只剩下了一个淡淡的轮廓。
“没想到异界也有太阳,我还以为白天挂在天空上的,会是如同血月一样的古怪存在呢。”
“不过那黑甲战士的消失,是因为太阳么?”
黎远做出了猜测,这是他能想到的能够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的最为合适的原因。
“这真是一个古怪的地方,只是不知道这这片荒原丘陵的景象究竟是这个世界的常态,还是只是一个特例。”
黎远继续开始赶路,因为无论实际情况属于哪一种,如果立在原地不行动,他将难以找到走出目前困境的突破口。
当太阳升到天空的最高处时,黎远已经在向着东方的路上走过了大大小小几十座山丘,但是横亘在他眼前的,依旧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连绵丘陵。
他遇到了一个之前被他忽视的问题——饥饿和缺水。
黎远警惕着在白昼可能出现的怪物,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和那骷髅一般的智慧生命,同时担忧着那名在夜晚遇到的强大而可怕的黑甲战士,却忘记了最基本的诉求。
他还是凡人,他还会感到饥饿,还会感到口渴,而在这片只长着不知是死是活的枯黄杂草的荒原上,这毫无疑问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即使在接下来的几天,他不会死于怪物之手,最终也会在干渴和饥饿中死去。
这种慢性死亡,毫无疑问是耻辱的,也是黎远无法接受的。
他宁愿死在黑甲战士的阔剑下。
这种无力的感觉在他来到一座山丘脚下,看到它顶上那竖立的那根熟悉的十字架时达到了最顶峰。
“为什么?”
“为什么我如此无力?”
黎远重新走上山丘,坐在了十字架下,看着天空上渐渐西坠的太阳轮廓,再一次品尝到了熟悉的挫败感。
成功就像联盟和新人类势力拒绝向他开放的那些异界通道一样,如此遥不可及。
他还会像遇到那个偶然出现的,令他既爱又恨的异界通道那样,找到活下去的可能吗?
他想起了骷髅,那只将王冠戴在他头上的骷髅,忽然起了一点愤恨。
“为什么不带我走?为什么要将我留在这片毫无生机的荒野?既然救了我一次,为什么不救到底?”
“先祖在看着我?他在看着我去死吗!”
黎远在自卑着,他在愤恨着,直到血月再一次出现在夜空。
血月的光芒洒在黎远头顶的枯草王冠上,妖异的血色光华在王冠上沉降,渗入他的天灵盖中。
黎远不禁打了个冷颤,好像被当头浇了一桶冷水,浑身冰凉。
他清晰地感知到,盘踞在脑海中的一团迷雾被驱散了,灵魂重新睁开了双眼,看到了真实的世界。
“那遮住太阳的诡异白雾,竟迷惑了我的灵魂。”黎远沉默了,他发现自己还是没有真正意识到荒野的诡异。
“原来危险无处不在呐。”黎远眺望远方,仿佛可以看到荒原的边界。
他抬起左手,轻轻碰了碰头顶的王冠,带着复杂的心情,再一次离开了插着十字架的山丘。
夜晚的荒野是荒凉枯寂的,天空中只有一轮残月,而地面上除了红土地和枯草外,什么也没有,只有夜风卷动空气而发出的低沉的“呜呜”声,在空旷的地表上空回荡。
黎远登上了第七座山丘的顶端,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里他从未来过。但是这毫无疑问不对,因为他行走的方向与第一次出发时一模一样,而近乎达到凡人极限的感知保证了他不会走弯路。
难道他白天都白走了吗?
从第六座山丘到第七座的陌生感指向了唯一的答案——他白天时行走的大半天路程,将他从第七座山丘的山腰送回了原处。
“该死的白雾。”
黎远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这里是第七座山丘,那么他昨天晚上在山腰遇到的那名黑甲战士在哪里?
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扑面而来,黎远面前十五米处,那个可怕的敌人忽然出现。
“十五米便是某种限制吗?”
黎远躬身跨步,在对方冷漠的视线下,摆出了虎啸拳。
“即使我无法脱离死亡的命运,我也绝不会束手待擒。”
“罪徒——”
低沉如机械摩擦的音节从战士的面甲下传出,黎远听不懂这些音节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嗅出对方话语中深深的敌意。
幽绿色的火焰再一次从战士面甲下的眼眶中冒出,他举着阔剑,向着黎远冲锋而来,包着铁甲的脚踩在地上,黎远甚至感受到地面的震动。
他毫不怀疑,如果正面对抗,自己一定会死得很惨。
战士眨眼间便冲到了黎远面前,黎远甚至可以看到对方劈砍而下的阔剑上反射的血色月光,他顶着犹如实质的压迫感扭动腰胯,双腿在地面上画出了一个半圆。
他躲开了,他躲开了战士气势汹汹的一击,成功与死神擦肩而过。
虎啸拳共有九式,这一招名为猛虎摆尾,乃是其中的第七式,虽然闪避的方法很是粗糙,但是在他凡人极限的身体和战士直来直去的劈砍的共同作用下,还是起了效果。
“技击——”
战士转过身,看着迅速退后,将两者之间的距离拉开到十米以外的的黎远,再次吐出几个音节。
战士又动了起来,这一次他不再直行,而是踩着变幻莫测的步伐向黎远逼近,手中的阔剑也好像有了生命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形的轨迹,滑向黎远的脖子。
黎远瞳孔紧缩,紧紧盯着好像忽然忽然进化了的战士,在阔剑再次挥下的时候,扬起右手,一拳轰向战士持剑的左臂。
“猛虎跃涧!”
拳势生风,隐隐有啸声传出,但是这并不是拳法得了真义,仅仅只是因为强大的身体素质。武道此时并不能在这异世散发出属于自己的夺目光彩,但是这一式毫无疑问凝聚出了黎远全身的大部分力量。
战士的剑也同时在空中转向,避过了呼啸的拳头,如同切豆腐一般,削掉了黎远的右臂。
黎远身形急退,眨眼间便站在了五六米外,他左手捂着右肩处整齐的断口,面色苍白。大量的鲜血顺着他的左胳膊从肘部流下,落在红色的泥土上,将枯草染得发红。
断臂掉在战士脚下,如同胜利者的奖品。
黎远已经无力再战了,双方的差距大得令人绝望。
他看着战士再次逼近,并举起手中的阔剑,脸色却很是平静。
“我还是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