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施粥了啊。”施粥人拿着勺子站在由木头和草垛简易搭起的棚子下,面前摆着一口大锅,还有一人,则仰躺在其后面,颇为舒适。
一群衣着破烂的难民听罢瞬间疯跑过去,将碗举起来凑到锅前,生怕抢不上粥,口中还嚷嚷着:“给我一点,给我一点。”
年纪稍大的老人家,因为行动缓慢,便被挤在了外面,眼巴巴的望着簇拥的人群,叹口气。
“每人只有一碗,打完粥的自行离去!”躺在椅子上的人懒洋洋的发声。
见温初面色不好,方园在一旁道:“躺在那里的是工部侍郎小舅子的儿子,李仁,横行一方,上头安排他负责施粥,此人泼赖的很,就连太守都不放在眼里。这几日齐王同太守在前方忙的脚不沾地,他在这倒是悠闲!”
有打完粥的难民从前方退了出来,经过他们身侧,郭语晖瞄了一眼,顿时火气就冒上来:“阿初!你瞧见那碗里的东西了吗?那怎能叫粥,简直就是米汤,不,连米汤都算不上!”
黑漆漆的碗里,近乎透明的粥里,只有些许米沉在碗底。
郭语晖性子本就急躁,眼下更是气氛不已,将腰间的软鞭抽出来就冲向前去。
温初见状也赶忙跟上。
李仁正眯着眼晒着太阳,突然啪的一声,身下的椅子被打烂,他直直的下坠,躺在一堆木头中。
施粥的几人听到声响,连忙回头看,这一看不打紧,唬的他们急忙放下勺子,将李仁扶起来。
李仁摸着火辣辣的屁股,闭着眼睛直哎吆。
扶着他的人见过方园,知道李仁没将太守放在眼里,何况是方园。
又见这两位女子是同方园一起来的,更加没当回事,便硬气道:“赶打烂我家少爷的椅子,我看你是活腻了不成!”
郭语晖冷哼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家少爷又是个什么东西,打烂他的椅子,是因为他还不配吃我这一鞭!”
听到女子的声音,李仁这才睁开眼睛,才发现,面前站着貌若天仙的几个女子,顿时双眼放光,露出猥琐的模样。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温初冷冷的声音:“你负责施粥?”
李仁听罢,松开扶着他的随仆,腰板挺了挺,神色颇为傲气:“自然是本少爷。”
“那我问你,朝廷和各地都有捐赠,为何锅里的米这般少,为何还有如此多人挨饿!”
李仁哼笑一声:“这差事归我管,我想用它熬多少粥便熬多少粥。不过……”他嘿嘿笑了两声,“若是你二人从了本少爷,那必是吃香的喝辣的,如何?”
他见二人衣着简便,便以为是两个路见不平心有侠义的普通女子,自然起了收了二人的色心。
他手刚要伸向郭语晖,便被方园一把抓住,反剪在身后,浓眉倒竖:“大胆!你可知这两位小姐是何人!”
李仁的两位随仆还未有反应,便被一直守着温初等人的兵卫缉拿起来。
李仁痛的大呼:“你可知我是什么身份!我姑丈可是当朝工部侍郎,你敢抓我!”
方园早看他不顺眼,见他又拿出姑丈做挡箭牌,冷笑道:“这两位小姐,分别是丞相之女和武安侯之女,自愿请命来此赈灾,也是你能肖想之人!”
“粮食你放在哪里了?”
听到温初问的话,李仁抿了抿嘴,低头沉默不语。
先前齐王未来之前,他便接到姑丈的来信,让他小心为上,结果那齐王以来余城便直奔着堤坝而去,哪里管过他这里。
他便放下心来,依旧我行我素。因此听闻上京有官家小姐前来赈灾,他也没放在心上,哪知在这里栽了跟头。
见他没回应温初,方园又使了使劲:“说不说!”
劲使得大,疼的李仁脑门瞬间冒了汗,他自幼娇生惯养,都是欺负旁人,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因而急忙松了口:“我说!我说!”
温初指派了方园连同几名兵卫,押着李仁去了存粮处,又安慰了难民,将施粥一活揽了下来。
满满一仓库灾粮,竟然丝毫未动。方园见罢,气的踹了李仁两脚。
因着涉嫌调戏高官子女,温初让人将他扣押,等到齐王来了再做定夺。
眼看一锅连米汤都算不上的粥见了底,还是有难民挨饿,温初便派人去将大米和白菜扛来,亲自熬粥。
为了能够让难民吃点菜,她在白粥里切了白菜放入,差人左右支起两口大锅,有些妇女见她如此忙碌,自发上前帮忙切菜,熬粥。
又记起初进城时遇到的那位奶奶,温初让方园购置了一批碗,以备不时之需。
粥熬好了,温初同郭语晖站在一锅粥面前,双燕同一位妇人站在另一锅粥面前,手中皆拿着勺子用来分粥。
在场的难民听到温初的身份,又见她将李仁赶跑,还尽心尽力的熬粥,内心里都是对她的感激之情。
因而听到温初让他们排成四队,便顺从的将队伍排起来。
方园动作迅速,很快的便将陶碗买了回来,同温初告辞后便赶往堤坝。
温初等人忙了许久才得空歇下来,因想着晚些时辰还要施粥,她们便没去太守府,直接在棚子里歇着了。
方园回了堤坝处,果真近了收尾处,他将响午一事同齐王和太守仔细的汇报了一番,便下去帮忙了。
堤坝完工,晚上回太守府时,方园才回忆起来,未将太守府的位置告知温初二人,急忙向太守禀报,气的太守直戳他脑门。
齐王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转了道,去了难民营,太守见状,赶忙跟了上去。
“小弟弟几岁了啊,长得真可爱,姐姐给你舀多一点,好好吃饭才能快快长大!”
一只脚刚迈进难民营,褚博衍便听到了那带着笑意的声音,抬眼望过去,便看见一清秀女子,穿着长裤,头发高高束起,不施粉黛,满脸笑容的看着身前的小男童。
见小男童走了后,又同面前的大娘热络的聊起来。
站在她身侧的郭语晖倒是不善言辞,只笑着同面前的人点点头,便将一大勺菜粥舀入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