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她会让人觉得强大的人永远会强大。
她算是我们村里的女强人了吧,她高高瘦瘦,有一头乌黑但是干涩稀疏的长头发,脸上有褐斑,但是因为本来的肤色就是这般,所以也不怎么看得出来。但是她的眼睛很有神,像是泛着白金的光泽,虽然嘴唇干裂,皮肤古铜色,但是眼睛却很突出,很明亮,点缀在修长却也稀疏的眉毛下面。
一切都很像她。他的房子,他的牲畜。她的母亲和她住在一起,她的丈夫是入赘的,很符合我对她的认识。房子很大,但是墙壁上都是黑魆魆的,地板干脆是水泥地上铺的一层壁纸一样的地板,水泥的凹凸不平和颗粒都在地面上凸现出来。这所房子里外看着不都是干净整洁的,在巷子口,门口堆满了废布料和货物——无非是一些裤子,销到远远的地方去。我很奇怪,在这样的环境里,为什么能造出这样价值的东西,我觉得这应该是廉价的。没回她走动到我们家里来找我妈说话,她的那条同样是黑魆魆,但是庞大的德牧便也会跟来,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是布屑和一股狗尿或是说牲畜的刺鼻味道。那条狗的很高,但是肚子却垂到了地上。该是吃了那条巷子里的尿不湿,堵塞了肠胃。大狗拖着肚子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完全没了以前的霸气,也没多少时日了。可是冯英还是那样,高挺着身躯。
那天我也跟去,快过年了,冯英的厂也快停工休假了,没有多少人。我母亲趁此机会去裁一些布料做手套,鞋垫,袖套之类的小物件儿。畏畏缩缩的我躲过大狗死寂的眼神,从侧门到了厨房,地板是没有的,是漆黑的一层水泥地。墙壁涂了绿色,也快变黑了,梁顶还挂了篮子,架子顶凌乱地堆着杂物。灶台和水池,在阴湿的窗户透来的光照里发霉,角落的柴火定是潮的,我还认为肯定有小爬虫。虽说这房子大吧,但是楼梯却做得极陡,爬上去十分费力。爬到一半便阴沉沉的了,在走上去,到二楼三楼也还是厂房。到四楼的楼梯是木头做的,吱吱的响,还有很多破洞。到了阳台,占了半个房子的面积,很大,用竹子围起来,铁皮做的顶——这是裁布的地方,我又瞥见了冯英的儿子,在打电脑游戏,一个黑沉沉的房间里,以前我也时时看见她的儿子在底楼的大厅里摆弄电脑,而且冯英的父亲也喜欢电脑,在电脑上下棋玩,冯英的母亲就坐在一边乐呵呵地在这两人边做着活。
阳台的地面上推满了绳子和布料,没过我的小腿。起吊机变没有护栏,我更不敢往下看,这对我来说太高了,我很少来过这么高。我也不喜欢来这里,因为每次来,我都会感觉像是被冯英的一家人施舍一样,这不好玩,也不有趣。我曾幻想过这里这么多的机器和工人,要是这是我的家庭会有多富裕,或是有没有人会从这样的境界跌落,那会是怎么样的。
除夕的前几天,冯英莫名其妙来了我家里好几趟,每次和我来和我母亲说话,都闭着门。我偶尔听见抽泣的声音,我觉得应该是大狗死了,也没去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