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刚亮姐打阿洛时,有那么两三下不偏不倚的打在了我的腹部。
我用双手护住腹部,幽怨的瞪着阿洛。
前几天得知,一个不该到来的小生命闯入了我的生活,在我腹中成长。
虽然他来得不巧,但作为母亲,必须得保护他。
所以此刻,我的直觉认定,阿洛将他的出现告知了亮姐,并泄露出他的心思——他不想要这个孩子。
若不是如此,他定不会容忍亮姐拍打我的腹部,那里可是住着他的孩子啊。
另一方面,我不想把个子矮小、纤弱的亮姐想得太坏,于是忽略掉她和阿洛之间的眉目传情,只当她喝醉了,失手而已。
可她那张布满皱纹的干瘪的老脸,并未因身家过亿而显得善良,反而露出更多的阴狠及狡诈。那尽量挤出的笑容,透着无尽的痛苦与无穷的欲望。
阿洛抓着亮姐的手腕,瞪大眼睛直视她的凤目,看似深情,却透着一丝丝浅浅的警告意味。
我不想继续扮演吃瓜群众,怨恨的盯着阿洛,冷声道:“你们疯闹,打到我了。”
阿洛立马脸红耳赤,松开亮姐的手,坐到我身旁,尴尬的解释起来:“她敢打你,我就打她。”
我冷笑一声,淡淡道:“没必要。”
亮姐则揉捏做作的瘫坐在沙发上,伏在我另一耳旁,魅声道:“不好意思啊。我跟大洛经常这样玩。”
我心里异常慌乱,想逃离这把人生当戏的圈子。毕竟这样的人生并不属于我这样的贫穷女子。
像我这样的人,必须得经过自己的努力、勤劳,才能换得好一些的生活,才能有机会让父母安享晚年。
这样的花天酒地,与我的初心及本身格格不入。
但自卑而腼腆的性格导致我不能果断而强势的拒绝旁人,所以只得隐忍着、习惯性的上扬嘴角,借口离开。“不好意思,我去上个洗手间。”
疲惫不堪的挤过人群,来到最尽头那冷清的洗手间时,我竟然不想再挪动脚步。白色灯光下,镜子中的自己竟然是那般的陌生。
我,终究不适应这样的环境。
头昏脑涨的趴在台盆旁,捧起水龙头流出的冰冷清水,重重的浇打在脸庞。或许,只有这干净的、冰冷的水流,能唤醒自己的一丝清明。
可是,当我再次抬起头,望着镜子中满脸水珠的自己时,身后却多出了一张惨白而疲乏的脸。
“亮姐?”我转身回头,望着她,轻唤了一声。
或许因此间灯光清明,加之跟她贴身而立,我居然发现她的眼中透着苦涩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
我不知她为何用这般神情看我,难道是因为她“看清了”我所有的隐忍与痛苦?
“上厕所啊?”此刻的她没了方才的矫揉造作,话语很是平淡。
我一边拿纸擦干脸上的水滴,一边点头,然后目送着她歪歪倒倒的背影,进入卫生间。
接而傻傻的站在原地,等她出来。如此,仅仅因为大家同为女人,所以希望在这鱼龙混杂之地,能“护送”她回到座位。
……
虽然我一直嚷着离开,但阿洛却余兴未了,不愿离开。
我不懂像他这样身无分文的人,怎么就这般喜欢如此喧闹的场合——若用在此虚度的光阴,去工地做份小工,轻轻松松的就能赚取养活自己的费用,不至于摆出丑恶的嘴脸,对弱小如我般的熟人“下狠手”。
好不容易大家纷纷离席,阿洛意犹未尽的牵着我的手腕走出河马酒吧的大门。但在大门口,他又遇到了熟人,以炫耀的姿态跟那男人寒暄起来,甚至让老板在酒吧外的石板路上安起了小桌,围桌饮酒。
“26号我要开上线发布会,你如果有空,到时候过来看看。”阿洛笑得脸若桃花,可我却觉得他毫无羞耻之心,故意将椅子搬到稍远处,跟他们的酒桌隔了稍许距离。
那个男人满眼佩服,又打电话约其他人过来喝酒,给阿洛庆功。
这般折腾,又是两个多小时。
饥肠辘辘的我因疲惫而不耐烦起来,催促多次,阿洛笑着说:“婆娘,你去把酒钱结了,我们就走。”
其余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看着穿得土里土气的我,没有半分敬意,甚至眼中充满了鄙夷。
我起身结了账,便不搭理阿洛,绕道离开。
走到十字路口的路灯下,跟卖小吃的摊贩要了碗酸奶粉,便仰头望着昏暗的路灯,甚是憋屈。
我怎么会由着阿洛这个混蛋胡吃海喝呢?我的每一分钱,来得都是多么的不容易!
为何我不懂拒绝?
为何我不懂保护自己,甚至是自己的财产?
头顶那白色的路灯周围萦绕着无数的飞虫,它们仿佛看到了希望之光,奋勇而上。可灯光太刺眼、灯周温度过高,它们只得盘旋于周围,甚至付出生命。
多像当下的自己,因看到了希望之光,便满怀希翼来到成都,却搞得自己的梦想夭折,生活渐渐陷入穷困。
五味杂陈的望着人流穿梭的马路,看着那些酒醉男女,渐渐对都市失去了原本的向往。
全身呆滞的杵在原地,不知该离开,还是毫无目的的继续等待,让时光流逝……
突然,阿洛来到我的身旁,猩红的眸子满是怨怼,“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太不给面子了?难道你是在联系谁,接你走吗?”
他那丑恶的嘴脸和嚣张的模样,立刻点燃了我心中的怒火。我愤怒的瞪大眸子,看着他,将手中的白色小米手机砸过去。
“噹噹噹!”
手机从他胸口蹦蹦跳跳的落到地面,又几次跳跃,砸在摊贩的三轮车车轱辘上。
顿时,屏幕碎裂、机壳变形。
我像木头人一样站在原地,死死的盯着他,而他忙弯腰去捡手机,并继续抱怨道:“你钱多啊。”
我在心底冷笑,“钱多?这个手机是我省吃俭用才买的。要不是因为你这个卑鄙而疑心病重的男人,我又怎会落得如此田地。”
心中这些愤怒的话语,不会从口中道出。它们将化成勒死我的“绳索”,一点点的缠附在我脖子上,陪伴到我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