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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黑水城

相传兽神王庆龙的三主宠之一?玄冥,发源于自北方极寒之地,有震琼山群峦之威,凌空御水之能。

兽神死后,玄冥引浩瀚之水入安木海之北,淹没兽神峡。又坐断青要山以南,锁黑水之口,吞日吐月,千年作古...更有镇守君王的墓地之门的说法...而传说中那条淹没兽神峡,连接浩瀚海和安木海之水,便是松林城畔奔流不息的黑水河。

青要山南麓原本纵贯半个中州北部,玄冥施展神威,崩山摧岳,放黑水横贯大陆。玄冥作古后,巨大的龟阙甲便留在南麓断脉之中。放远望去,宛如一座巨大的平顶山。浩瀚海之黑水从右后阙(缺)流入,首阙流出,涤荡千年...

中州历史上第一座人类的伟大城邦,黑水城便建于龟阙甲之上,巨大的平顶山之中。

兽神的三弟子曲治瑾又按照十二种灵兽的出没的习性及叫声,将一天昼夜分为十二个时辰。分别为:子(zǐ)、丑(chǒu)、寅(yín)、卯(mǎo)、辰(chén)、巳(sì)、午(wǔ)、未(wèi)、申(shēn)、酉(yǒu)、戌(xū)、亥(hài)。

九色鹿载着田雨和中毒昏迷不醒的苏白渝穿过相望桥到达黑水河北岸,然后连夜赶路,当看到青要山南麓断脊处已经是第二天子初时分。

子初时夜深人静,繁星满天。正是峰奚鼠一天最活跃的时候。也是许多暗夜的猎食者开始捕食的时候。

黑水河畔一连奔行千里田雨神色间有些许疲惫,但她不敢停留,轻喝一声九色鹿奋力跃起,踏空而行朝着龟阙甲顶的黑水城而去,就像是黑夜中的星光...

黑水城按照龟阙甲原始的甲片纹路,共分为28宿,108坊。每4宿为1星,共7星,分别为:斗、牛、女、虚、危、室、壁。

每一星都有一星主,各星区域功能各不相同。

自从四十年前他来到这里,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每个清晨和深夜仰望着这片天空,望着涛涛的黑水河,望着兽神峡的那片深邃...

子正时分,月光浩渺而又孤寂,照耀着巨大的龟阙甲山。他在女星的最高处眺望,整个黑水城暮光虫闪烁,别样的灯火通明!

忽然发现左前阙方向有点点白光一闪一闪,越来越亮。他微微蹙眉,直到一头白光灵兽跳上龟阙甲越升越高,仿佛黑夜中跳动的精灵...

风铃鸟叮铃铃的鸣叫起来,他的嘴角轻轻勾起,转身脚步竟一步快过一步,至少今晚,他等待了他想要等的人...

“苏白渝...”一片黑暗中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那声音清朗而又舒缓,却带着不容置疑,让人忍不住下意识的想要应答。

苏白渝应答,才发现自己说不出声音来。那声音低低的似是对身边人说了些什么,他听不清楚。

一声尖锐奇异的灵兽叫声响起,整片黑暗似乎活了过来,两盏似瞳孔一般巨大的灯火毫无征兆的亮了起来,紧接着一道白光如同流星,如此耀眼,又如此短暂划过他的脑海。让他措手不及,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无影无踪,不知从何来,又不知去何方。就连灯也熄灭了...

但白光过后他的神智为之一清,神智清明后伴随着的是周身的剧痛无比的感觉。尸骨兽的尸毒正在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如万千虫蚁啃食一般,痛痒难耐。直到一片柔软又清凉的叶片慢慢的探近他的口中,他的疼痛才得以减轻。他贪婪地吸附着那片叶子,可令人恐怖的事,那片叶子像是同样在吸附他一般,而且仍然在慢慢生长...细嫩的枝芽沿着他的口腔,穿过食道,想身体的更深处蔓延开来。

出于恐惧,他下意识的呕吐,想将口腔周的植物呕吐出去。却惊慌的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自己的全身已经被麻痹...

田雨一脸担忧的看着躺在石台上的苏白渝,柔声道:“崔先生,这孩子的灵识异常强大,是个罕见的水风灵。无意识下情绪有波动可能会影响周遭灵气。对自己,对周围都十分危险。”

被叫做崔先生的男子有着一头绿色的长发,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面部线条清晰,俊朗,唇边有一抹小胡子。闻言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饶有兴趣的盯着苏白渝。仿佛水风灵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新鲜事儿,浅浅微笑...

田雨见他不说话,急道:“崔先生...”

男子起身,这才风轻云淡道:“由幻灵猫打开神识,唤醒神智。他现在已经有意识了。接下来比较麻烦,他所中的尸毒毒性猛烈世上罕见,以九色鹿的速度,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已经入侵到五脏六腑。需要用一些特殊的法子...不过百草仙乃木系克制毒物第一幻兽。无碍...”

田雨抿着嘴,不再说话了。幻灵猫和百草仙的确是罕见的一等一的奇兽。也只有他能够驾驭的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崔先生似乎才还像田雨的担忧,安慰道:“如若换了别人,没有你的九色鹿日行千里的速度,没有我这两头灵兽,必死无疑。这个孩子倒也有些运气...”

见田雨神色稍缓,奇怪道:“几十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般紧张。怎么?难道是因为水风灵?我可不信。这个孩子是你徒弟吧。”

田雨愣了一下,表情复杂道:“这个孩子来历有些奇怪...我倒是还没问过他想不想入我山门...”

崔先生挑了挑一字眉,更为奇怪道:“能拜在你的山门下是整个中州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这个孩子居然还有不愿意一说,有意思。不过我倒是更为好奇,你追到的那三个暗灵者。”崔先生话锋一转,显然是不愿意过多询问孩子的事情了。

“尸毒猛烈至此,单修明炼兽的本事又精进了。听你所说另一个黑衣人骑着九幽牛鬼这等凶戾灵兽,一定是传闻中这两年才在暗灵者中崛起的刚力夜叉巴元肆。若说这两人按实力来讲皆是足可雄踞一方的人物,首领却另有其人...你不觉得奇怪吗?暗灵者各个桀骜不驯,这些年来也很少出现首领一般的人物。”崔先生沉思道。

此话一出田雨也是一惊,她心思纯净一心修行。这两日来一颗心全都系在了这个孩子身上。听崔先生说完她才恍然惊觉。

“我记得那个首领好像骑着一头白骓兽,倒是没有出手...”田雨思索道。

崔先生勾着嘴角看着田雨思索的样子,接着道:“更为奇怪的是他们三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按照他们的行进路线,极有可能是去兽神峡...当然,过安木海去宁州林海也说不定。”

提到兽神峡三个字的时候,田雨终于变了脸色。“先生你是说他们是要去找兽神陵墓?”

崔先生无辜的耸了耸肩膀,若无其事道:“我可什么都没说,那孩子毒也清的差不多了,你赶紧回去吧。”说罢抛过来一根竹筒。“这里面的药每三天吃一颗。一直到吃完方可痊愈。”

田雨接过竹筒,神色凝重似乎没有从才刚的思绪当中脱离出来,轻轻点了点头。感谢道:“南参,这次谢谢了。!”

“快走吧,正事要紧!”崔先生看着田雨的眼神中总是带着那一抹温柔。

眼看着九色鹿再次腾空,朝着青要山深处疾驰而去。为什么而来,又为什么要走重要吗?

他苦笑摇头,又重新回到了每天眺望的高台,静静的盯着兽神峡的方向,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骑着白骓兽的首领,老朋友是你吗?”

青要山中脉高耸入云,是典型的中山岩溶台地峰林峡谷地貌,山上十三峰为岩溶台地绝壁,相互依托环绕。山中下部分岩溶峰林峡谷,全山脉溶丘、石芽、洼地、漏斗、溶洞遍布。灵气充盈,灵兽遍布且种类繁多。这里是御兽师修炼的福地,确对普通人来说是充满了危险的禁地……而青要山北麓更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从有人类出没青要山的记载开始,就没有人能够活着走出来,传闻中有一头帝王级别的顶级掠食兽盘踞在那里,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也可能见过的人都已经死了。

正道四大学院之一的断龙院就发迹于莽莽青要山中脉,十三分院正好分别占据十三峰绝壁之上!依托山势相互环绕,遥望南麓龟阙甲山黑水城的暮光灯火……

若说青要山出名的特有灵兽也是相当之多青螭兽、青要鬃溟虎、四臂通背猿、巨角鹿……常为御兽师所喜爱。

田雨的断龙八院位于青要十三绝壁中的离人锥峭壁之上。

松林城内其他入选的十二名孩子随着八院的黑袍也陆陆续续到了学院内。当初试结束,陈师兄告诉茶叔,墩子被选上的时候。茶叔看着自己被揍的不省人事鼻青脸肿的儿子,面部表情极为丰富……似是晴天霹雳,又似是惊怒交加询问道:“我儿子被揍成这样也能被选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陈师兄唯有苦笑不已,连连道歉。

苏白渝整整昏迷了七天七夜,他不断的做着和苏哲在一起时候的梦境,时而痴,时而笑,甚至宁愿从此不再醒来……梦中还有一个温柔的美丽的女人,她总是喜欢坐在窗前,那时阳光暖洋洋的照射在她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

第八天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两行清泪划过脸颊。他呆滞的盯着天花板,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该去何方。应该做什么,应该怎样继续他的生活……

“哎呦……哎呦”,一阵阵呻吟声将它从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他这才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简陋的茅草房中,一个大通铺子上面摆放着九套被褥。自己在最右边,而最左边的被褥中,一个胖乎乎满头裹着纱布的少年,正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苏白渝盯了很久,那声音有些熟悉,失距的瞳孔中又重新有了光亮。

“墩子?你怎么成这样了?谁干的!”

“哎呦…嗯?渝子你醒了?”正在呻吟的小胖子不是墩子又是何人。

“这是哪?你怎么伤成这样?”苏白渝茫然道。

墩子停止了呻吟,偏过头来吃力的翻了两下身未果后又重新躺了回去。欣喜道:“渝子,这里是断龙八院,咱们现在已经是断龙院的御兽学徒了!你不是去找你爹了吗?怎么看着伤的比我还重?”

苏白渝的脸色阴沉下来,半晌才道:“到底是谁干的?”

“哎,我爹说了,咱们底子不好,天分也不如别人,也没有灵器灵甲什么的傍身,受伤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不过你不知道,那天你走了之后,我第一次上擂台一连击败了好几个对手呢!这回可没人敢小瞧咱们松林二侠了。”墩子吹吹呼呼的喋喋不休起来...

苏白渝压根儿也不信,也没仔细听。他本就神情恍惚,一时之间走了神儿。

墩子说着说着,嘴中突起了白气,“渝子,你怎么不说话了……哎呦这山里怎么突然间这么冷……”

“是不是他……”苏白渝语气冰冷的可怕,仿佛再说一个死人一般。墩子一个机灵,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接话。

“苏白渝!”陈师兄就在这个时候送饭进来,察觉到屋内寒气逼人,当下急忙叫喝道。

苏白渝一愣,神情恍惚道“你又是谁?”

陈师兄进屋,坐在了苏白渝和墩子中间,待察觉到屋里回暖后,有些复杂的看着苏白渝,不由暗道邪门。和声道“我叫陈恒,是你们师兄,从今以后你们就在我断龙八院进行修行,苏师弟,由于你没有参加之后的排名赛,在这一批孩子里面,你排名最后,是十二师弟,墩子在你前面排名十一,以后就是你师兄了。接下来我和你讲讲咱们断龙学院的门规……”

苏白渝听的浑浑噩噩,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打断道:“田,田大师呢?”

陈恒看了一眼打断自己的小师弟,略有不快,不过还是耐心道。“师傅在带你回来之后交代了两句就急匆匆的去了龙首院,这会儿已经和其他院的首座一起下山了,听说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苏师弟,你知道吗?”

苏白渝这才回想起黑水河畔的那场追逐,红光与白光交替耳边不住的传来犬吠声音,还有浓重的血腥气...半晌似是想起了什么,兴奋道:“田大师应该是去找我父亲了!”

“你父亲?”陈恒一脸的不信,不由自嘲,这孩子莫不是被尸毒把脑袋拱坏了吧。学院里面这么大的事儿他一个孩子懂什么,自己一时迷了心窍居然问他。不过他又瞄了一眼苏白渝,却发现这个小师弟明显精神了不少,眼神中又有了神采。

“你说是就是,这竹筒里面的药你每三天吃一颗,痊愈为止,这是师傅特别交代的,我会安排你师兄茶墩儿每天送饭过来。小师弟,上了山了就什么也别想,先把伤养好。一切等师傅回来再说也不迟呀,你说呢?”陈恒拍了拍苏白渝的肩膀,放下一根竹筒,开解道。

苏白渝茫然的点了点头,急声道:“那她……她什么时候回来?”

陈恒才要起身,闻言不由皱眉,沉声道:“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不识好歹,临赛当天出走相当于弃权,饶是如此师傅还能带你上山已经是有违规矩了,又奔袭千里给你解毒疗伤,到现在你连一句师傅也不肯叫嘛?”

苏白渝沉默了,目光呆滞的盯着横梁发呆……

陈恒冷哼一声,突然道:“你师兄茶墩儿是公平比试受伤,跟任何人没关系!别想着报仇了,你也没那个本事,别搞得到最后自己和他一样!”说罢拂袖而去。

苏白渝本来也不在乎这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陈师兄”,陈恒的情绪如何他不关心甚至在他心里只要找到父亲,这个断龙院什么的他也不在乎。只是那个骑着美丽的白色灵兽的女人……等找到了父亲一定要好好的感谢她,他心里这样想道。

接下来的日子,苏白渝似是有了无穷的动力,努力的恢复着,身体也一天天的强壮起来,墩子伤的不轻,不过自打苏白渝醒来后他就一直喋喋不休,说说这说说那,倒也不寂寞。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随着苏白渝和墩子身体渐渐好转,越来越多的接触到了新的环境。

离人锥三面绝壁,断龙八院位于三面绝壁的正中间,院中包括大殿,藏书阁等共有六七个院落,依山而建错落有致,美丽非凡。而苏白渝他们所在的这个院子,就是其中靠边上的一个。

山居清高,云雾浩渺,空气稀薄,初能下地行走的苏白渝多少有些不习惯。走动几次顿觉呼吸困难,四肢乏力。可每到这个时候他便运转父亲交给他的御灵决,突然发现这绝壁之上,空气虽然稀薄,但是灵气和松林城相比,充裕的可怕。紧紧运转一个周天,便周身百态舒展。抵得上山下运转三个周天。

欣喜之下的苏白渝好像发现了新大陆,反正也出不去房间,便干脆每天打坐入定。

院子不大,总共有三个茅草屋。院后沿着蜿蜒的楼梯向下,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观景石台处于峭壁之中。和苏白渝一批通过初试入选断龙八院的孩子当中,由于苏白渝和茶墩儿带伤上山需要调养,两人单独住一间。剩下两间洛梧桐、水云心等三个女孩儿住一间。黑子等其他男孩住一间。

每天听着院子里面其他孩子嬉嬉闹闹,苏白渝不出门倒也乐得清静。他展开卷轴,将小青释放了出来。挥锏尝试着与它进行沟通。小青显然很担心苏白渝,游锏而上,缠绕着苏白渝的脖子,亲密的左右动着脑袋。打量着苏白渝。苏白渝先打开食袋,将小青喂得饱饱的,随即摸着小青的头安慰道:“好啦,我没事儿。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咱们暂时住在这里...”

小青吃饱后,就习惯性的窜上了房梁。舒舒服服的打了一个饱嗝。苏白渝这才发现小青好像长大了一点儿,已经接近四尺长短。

几天后苏白渝察觉到,小青有了些许变化,经常离开,有时候晚上回来,有时候甚至几天也不见踪影。

几番交流之下,苏白渝强烈的感受到了小青想要离开,似乎这青要山对于它来说有着独特的吸引力。不由有些萧索...自己养的灵兽也要离开了吗...苏白渝不由苦笑。

他却不知道,青要山本来就是青螭兽的发源地,小青相当于回到了自己的家。灵兽处于天地之间,对灵气、环境的感应重要比人类敏锐的多。

他坐在屋内想了很久,他不想让小青离开自己。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放它走。如果说自己选择不了未来,那就让小青自己选择自己的未来吧!他轻声叨念道。

于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带着小青来到观景台,温柔的将小青搂在怀里,抚摸着它的小脑袋,轻声道:“小青,你想去就去吧。如果想我了,就回来看看我...”说到此处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滚烫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掉落在小青头顶细腻的鳞片上,小青疑惑的探着头,紧盯着他苏白渝。苏白渝最终还是轻轻放手...

小青欢快的向前游了几步,忽然明白了苏白渝的意思一般。突然转身盘起身子。紧紧的盯着那在黑暗中身体不断抽搐的少年郎。

一人一兽就这样相望了很久,很久。苏白渝闭上眼睛,大喊道:“你走吧!到外面去看看,等有一天我足够强大了,我就去找你!”声音悠长而坚决,又带着丝丝不舍和决绝,在这片山回荡了好久好久...

等到苏白渝再次睁开眼睛,小青已经不在了。

他茫然的抬起头来,顿时觉得昏昏沉沉,却见朗月星稀,星空烂漫。身子阵阵虚弱袭来,他摇摇晃晃朝着石阶走去。

为什么来,又为什么要走...他只能等在原地,等到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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