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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乱山东

却说崔孟辰自领圣旨后,在庐州安顿好一切交接事宜,命州衙各级官吏专心等待新任刺史到来,自往兖州上任。一路快马加鞭三昼夜,驰至兖州府,大会诸将。

时刘三所部已破沂州,下十余州县,百姓赢粮影从,众至数十万,号为“顺义军”。刘三以其部众诛伐无道,顺天应人,遂改名刘应天,自封“顺义王”,封李之龙为顺义将军,以下兵将各有封赏。

这日,刘应天命部将蒋超将兵三万往攻藤县,胡作民率兵四万攻费县,陈桂率兵四万攻峄县,他自坐镇沂州。一时间三县均告急。崔孟辰甫至兖州,大军尚未齐集,一时无兵可用为援军,遂命三县将领坚守,并言援军克日即达。

藤县将领陈信,知义军必来攻,亲率守城兵士严阵以待,副将马应钦言道:“贼兵多,我兵少,若只防守城垣,恐时日一长,难以为继,末将愿领一军伏于城东南之落阳山,与城内互为犄角,待贼兵至,某击他个措手不及,将军再亲自领军出城掩杀,贼可遽破,此守株待兔之计也。”陈信深以为然,遂命马应钦领兵五千伏于城外,以待义军。

未几,蒋超率军来至城下,人马喘息未定,即命攻城。于是贼兵悉肩扛云梯,手推冲车,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向城扑来。陈信在城上指挥若定,命士兵弓弩齐发,坚石乱投,贼兵一时难以接近城墙。眼见得滕县一时难以攻下,蒋超心下正急,突然闻得背后军一阵大乱,莫名其妙,部将忙道:“不好,有敌军偷袭!”蒋超惊道:“何处来的敌军?”部将道:“恐怕是事先埋伏于城外的。”蒋超大惧,见阵形已乱,忙向西窜去,正在此时,只见滕县城门大开,为首一员大将,胯下骑着高头大马,带领一彪人马冲杀过来,蒋超惊魂未定,带领残卒一路狂奔,离滕县二十里下寨。

原来那向蒋超后军杀来的正是马应钦,他见蒋超指挥贼兵与城上守军激战正酣,无暇顾及城外动静之际,带领部下绕到敌军后方,数千人马猛然冲出,犹如神兵天降,对着贼兵后背一阵乱砍,直杀得贼兵弃甲曳兵,抱头鼠窜。此时城上的陈信见敌兵后方大乱,尘土飞扬,旌旗如山倒,知是马应钦已得手,再见蒋超向西逃窜,心下大喜,立即率军出城掩杀。

马应钦见贼兵溃退,忙语陈信道:“贼已大溃,我军宜乘胜追击,可尽灭之。”陈信道:“不然,贼兵多,我兵少,不宜贸然远追,以防城池有失。”马应钦道:“如今贼落荒而逃,其势尽蹙,歼敌正在此时,机不可失哩!将军若担心城池失守,可领兵入城,末将愿前往追寇!”陈信只是不从,遂下令兵士皆入城,马应钦叹息不语。

蒋超退往滕县城西二十里的草莽山下寨,惊魂稍定,收集残兵,点检军士,此一役损兵数千,遂下令修整。此时手下一军士进言道:“滕县城内之军不见追来,必是惧我势大,既如此,我军宜借此时机,重整旗鼓,往掠滕县附近各村镇,一则可以补充大军给养,二则可扫清滕县周围势力,将滕县城困在中央,那时它便如同笼中之鸟,只有坐而待毙。”蒋超以为可行,便命一将带领两千士卒,抢掠滕县附近各村镇。贼兵提刀扛枪,闯门窜户,每到一村,烧杀抢掠,夺钱粮,**女,所行之事,禽兽不为,一时间七八个村镇被洗劫一空。蒋超将掠得的粮米皆堆在一空旷处,倏忽间米山、谷山堆起十数座。蒋超大喜,下令大开宴席,犒劳兵士,又将抢来的民妇尽行分给部下,以解众将士饥渴,他自己更是左拥右抱以泄行军劳顿之火。

陈信见援军久久不来,心正焦急,这日忽有探子来报,费县、峄县皆被贼兵攻破,现贼两路大军正朝滕县扑来,陈信闻此消息大惊失色,乃以手加额道:“完了完了!自古兵贵神速,朝廷大军何如此之慢乎!”马应钦道:“将军稍安勿躁,我等将士皆愿效死命!”陈信叹道:“我身为守将,城破身死,命之所在!”遂命诸军严加防守。此时城外无援,城内粮少,兵士只得以稀粥填腹,军民皆有菜色。

却说胡作民领大军攻打费县,费县城小兵少,守城令见贼兵来攻,料其难保,欲趁夜色遁去。守将黄一龙扯县令衣袖道:“今日费县危急,公为一县之长,民之父母,不可轻去!”县令道:“贼兵势大,小城难以保全,逆贼杀人不眨眼,一旦城破,将军虽勇猛,恐亦难以身免,还望三思啊。”一龙正色道:“城破唯有死耳!公身为朝廷命官,世受皇恩,今国家有难,何以惜命至此!”县令默然。黄一龙又道:“公大可放心,城破我当先死,只要黄某在,当保公无虞。”县令不得已,勉强留下继续戍守。

胡作民率兵至城下,望见黄一龙立于城头,向他喊道:“你可是此城守将?”黄一龙怒道:“反贼来送死乎?”胡作民哈哈大笑道:“汝死到临头,还敢出此妄言,我今大军前来,此城指日可下,你若早早出降,尚可免死,如若不然,城破之时,就算你跪地求饶,也难保性命!”黄一龙大怒,张弓射之,一箭正中其左目,胡作民大叫一声,坠落马下,部下忙扶入阵中。黄一龙见状哈哈大笑道:“独眼贼,看你有何能耐!”

胡作民怒气上冲,大叫攻城。贼兵乌央央一片向城扑来,黄一龙指挥若定,守城将士千弩齐发,射死贼兵无算。一时间弓箭用尽,贼兵攀云梯而上,守军投石猛砸,击得贼兵一个个脑浆炸裂,尽落城下。又早已烧好滚油,待石块用尽,便以油浇云梯,点火即燃,将贼兵连人带梯,烧得乌漆巴黑。贼军连攻半日,尚无一人登陴,遂于城外挖掘地道,欲借地道摸入城中。黄一龙则带领兵士于城内掘出一条深堑,命立于沟堑边,见有贼兵突出,立即斩杀,贼寇头颅一时填满沟壑。

眼看天色将暮,无一人入得城内,胡作民无计可施,正欲收兵。忽部下来报,说费县城西北面一处城墙不甚坚固,且有损坏迹象,可阴从此处攀入城内。胡作民大喜,即命此将领一队人马悄悄潜至该处,他则继续指挥大军攻打正门。两军正酣战间,突然一支贼兵出现在城楼,黄一龙大恐,不知从何处上来的敌兵,忙带领人上前砍杀,手下来报:“此部贼人从西北角登城!”黄一龙大惊道:“守兵为何不拒之?”那手下道:“守城兵大部在此处,彼处只有几名看守,被贼兵杀个措手不及!”黄一龙忙带人前往西北角。

胡作民见城上已乱,知那部将已然得手,遂命加紧进攻,传令道:“先登者赏,后退者斩!”手下士卒个个奋勇登先,爬云梯,撞城门。守城兵见城上贼兵越来越多,难以兼顾城下,须臾,城门便被攻破。黄一龙无奈,只得带领部下巷战。他一马当先,手持大刀,冲入敌群,挥刀砍杀一通,便有数十名贼兵横尸当场。贼兵知他是守将,皆蜂拥而上,将他包围,黄一龙虽勇武,怎奈寡不敌众,终为所执。其余守兵也渐被杀尽。

胡作民上前一把揪住黄一龙头发,怒道:“汝今日出言不逊,终为我所擒,尚有何言?”黄一龙唾其面道:“只恨未能一箭射死你这反贼!”胡作民大怒,又想起被他射瞎一目,乃命左右将其剜眼割舌。黄一龙大骂不止,以头触墙而死。

胡作民进入城内,纵兵四掠。不一会几个部下缚住县令,报道:“禀将军,我等进入县衙,见这县官想要逃走,被我拿了,听候发落!”胡作民看那县令,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支支吾吾,不敢发一言。胡作民见县令体肥,遂命人于街上架起木台,台上竖起十字木桩,将县令全身扒个精光,绑缚于桩上,在台下置一木盆,再在台子周围架起干柴,浇油点燃,也不烧那县令,只用熊熊大火烘烤,直烤得那县令遍体流油,未几,气绝而死。胡作民命人取出木盆,足足接了半盆人油,笑而谓左右道:“此乃佳酿也,可留下用以烹食。”

就在费县城破不久,峄县也被陈桂攻下。陈桂带兵进入城中,将峄县大小官吏尽行杀绝,县令以下皆遇害。

胡作民、陈桂二人见滕县尚未攻取,遂决定与蒋超合兵,共取滕县。蒋超见胡陈二人前来相助,喜出望外,忙置酒备宴,犒劳他二人。席间陈桂问道:“滕县守将是何人?”蒋超道:“我已命人探查明白,主将名陈信,副将名马应钦。我初领兵至此,竟着了他二人的道。”胡作民奇道:“有这等事?”蒋超道:“不瞒二位,我初至此,命大军攻城,与那陈信激战正酣之时,忽被那马应钦从后背来了个偷袭,折损了些人。原来他二人知我来攻,马应钦便先领一队人马埋伏在城外,意欲图我,因此吃了些亏。”陈桂道:“看来此二人有些谋略,来日可招降二人,为我所用。”蒋超道:“怕是不易哩!”陈桂道:“今滕县已是孤城,人困兵疲,他能抵抗多久?来日写好招降书信,射入城中,也是我先礼后兵,他二人若不肯降,就即攻城,以防迟则朝廷援军到来。”蒋超道:“那就招降试试吧。”

翌日,蒋超令人写好劝降书,派一军士射上城楼。陈信正于城头视防,见一箭射至楼上,箭上附有纸条,便取下打开一观,见写道:

弟蒋超谨修书于陈将军麾下:弟素慕将军忠义,兼具韬略,奈何现今朝廷昏暗,国势倾颓,致使百姓流离,而今正是四方豪杰共谋大事之时,以将军之才,正应振臂而呼,传檄四方,掀祸国殃民之朝廷,数昏君佞臣之罪孽,为百姓谋福,则上不负祖宗,下不愧良心。超等起兵实是替天行道,如将军不弃,可于明日日落之前遣使来营相商,共谋大举。书不尽意,乞待来命。

陈信阅毕大怒道:“竖子何人,也配做吾弟么?休得污我。”遂将蒋超来书撕得粉碎,并传命诸兵士严加守备。

次日日落之时,蒋超不见陈信回复,语陈桂并胡作民二人道:“果如我所言,陈信不肯降我。既如此,明日大举攻城。”

又一日清早,蒋超亲率大军攻打滕县。滕县守军因连日被困,城中又缺粮,一个个忍饥挨饿,哪里抵挡得住酒足饭饱的贼兵的进攻,不到半日,县城便被攻破,马应钦当场阵亡,陈信为贼所执。蒋超命将陈信押上,厉声质问道:“我前日贻书于汝,要你弃暗投明,为何敬酒不吃吃罚酒?”陈信大骂道:“你乃反贼,也配敬我?”蒋超大怒,即命推出斩之。

蒋超等人攻下三县未久,刘应天便差人来报,官军已发兵大举进剿,嘱咐他三人切不可心骄大意。蒋超三人闻报,当即整军,厉兵秣马,准备与官军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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