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孙权围庐江,每夜佯攻,让李术身心俱疲。但李术真正的危机,在被围五天显现——粮仓即将见底。
庐江在陆康治理下,原本是粮仓殷实。无奈后来刘勋挥霍无度,仓储渐渐空虚。孙策重得庐江后,李术任庐江太守,慢慢恢复生产,渐渐囤了些粮食。但是这一切在李术收留四万作乱者后,发生了变化。原本只需供粮三千兵,突增至四万,坐吃山空那就是迟早的事了。
面对缺粮危机,李术最终做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决定——屠城。屠城有两个好处,一个是将百姓的口粮占为己有,以缓解缺粮的燃眉之急。另一个就是被屠百姓本身,可以作为将士的口粮。这样一来,就能坚持等到事实上根本不会来的曹操援军。在当今的和平国度,吃人肉自然是匪夷所思。但是在汉末的乱世,百姓间易子而食属于司空见惯,甚至很多被后世奉为英雄豪杰的人,对人肉也是大快朵颐。
李术屠城的消息,庐江细作很快传到孙权军。孙权大笑道:“李术匹夫,自取灭亡也。”
陆逊一听说屠城,顿时面无血色。待到他稍微缓过神来后,赶忙劝谏道:“主公已佯攻数晚,今晚若四路齐攻,必可大胜。请主公早做打算。”
程普附和道:“好好,今晚就杀他个片甲不留!”
孙权又转头问周瑜:“公瑾以为如何?”
周瑜笑道:“若欲救庐江百姓,灭李术正当时。若为主公计,可以再等十日。”
孙权正欲开口,陆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拱手道:“求主公为庐江百姓,即刻出兵。”
孙权面露难色,道:“伯言起来说话。”
见陆逊并未起身,周瑜上前扶起陆逊,劝解道:“陆逊心系百姓,我等皆知晓。但此时李术刚下令屠城,将士必定感激涕零,士气正盛。此时攻城,必然事倍功半。届时战况惨烈,双方死伤无数,那也是人命啊。”
陆逊哽咽道:“庐江百姓何其无辜。”
周瑜叹气道:“生逢乱世,人命如草芥。只能怪自己不得其主了。况且,若能换得江东长治久安,庐江百姓也算死得其所吧。”
陆逊不解道:“江东长治久安,与庐江百姓何干?”
周瑜执其手道:“所谓关心则乱,看来伯言是太过在意庐江了。若再围十天,城中百姓日渐稀少,庐江将重新面对缺粮难题。届时只能自相残杀、相互为食。此时我们再行招降,何愁庐江不可复得。”
孙权补充道:“届时我军不费一兵一卒,庐江将士悉数归降,江东兵马将空前强盛。周遭刘表、曹操之流,将不敢觊觎江东,此乃长久之计也!”
如果现在强行攻城,双方损伤惨重,意味着江东整体兵力大不如前。届时哪怕能稳定江东,也会被周围诸侯所觊觎,到时江东恐怕就成了久战之地,烽火连天。陆逊想到了这些,连忙作揖道:“主公之言,醍醐灌顶,让陆逊茅塞顿开。逊目光短浅,鼠目寸光,惭愧,惭愧。”
陆逊又向周瑜作揖道:“多谢将军劝慰,陆逊受教。”
孙权见陆逊已无异议,又问程普道:“程公以为如何?”
程普拱手道:“老夫是个将军,打与不打全凭主公决断,老夫决无异议。”
孙权哈哈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再围十日。”
转眼十日已过,李术在城内每夜担惊受怕,夜不能寐。他日日期盼的曹军,却不见半点踪迹。李术已近奔溃。为了缓和情绪,李术决定独自出门散步,未带随从。
如今的庐江,已经鸡犬不留,空旷的大街上残留着血迹,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如果没有驻守在庐江的两万多守军,庐江已然是一座鬼城。突然,李术听到前方角落处有说话声,这在寂静的庐江大街上,显得如此悦耳。但是当李术上前,听清说话内容时,却半点不觉得动听。
只听士兵甲道:“现在城中越来越难寻得食物了,百姓都要吃光了。也不知道孙权军还要围城多久,曹操的援军何时才能到,接下去拿什么填肚子。”
士兵乙道:“听说啊,把百姓吃完之后,就轮到将军吃士兵,士兵吃泥丸了。本以为跟着李术能奔个好前程,也能建功立业、名垂千古,谁知道现在连一日三餐都没着落,甚至还可能成为别人的盘中餐。唉~悔啊!”
士兵甲道:“谁说不是呢。早知道当初就不反孙权了,在家老老实实耕田种地,总比待在这整天担惊受怕、夜不能寐的鬼地方强多了。”
士兵乙说:“要怪,只能怪咱们没眼力见,找了个李术这样的窝囊废当主公。听说原来的江东之主孙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要是跟他混,咱也是建功立业、名垂千古的人呐。现在他弟弟孙权接管了江东,从上次的水战来看,也是能征善战。要是能跟着他,大概也能建功立业、名垂千古吧。”
士兵甲说:“在这的,都是当初造孙权反的人。如今孙权大军围困庐江,破城在即,想当他的兵,下辈子吧。”
士兵乙叹气道:“但愿下辈子能找个靠谱主公吧。”
李术闻言,怒火中烧,大喊道:“小贼休要乱我军心!”
说完,当即拔出佩剑,咔嚓、咔嚓两声,已将方才说话的两名小兵砍杀在地。一旁十几名士兵见状,连忙跪地求饶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方才都是他们二人在此胡言乱语,我们就是出来蹭块肉吃,决无半点扰乱军心之语。”
李术曾想将他们统统斩杀,但想到自己孤身一人,万一他们狗急跳墙,恐怕将被他们反杀,只能作罢。于是气愤道:“方才此二人妖言惑众,乱我军心,已被我就地正法。我自知尔等无辜,自然不会责罚,都散了吧。”
众小兵闻言,磕头拜谢道:“将军明察秋毫。”说完,赶忙散去,生怕李术反悔。
从此之后,庐江便谣言四起:李术杀兵士为食。庐江因此而人人自危,李术一丈之内无人敢近。风雨飘摇,庐江城破只在旦夕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