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于吉到陆府诊治陆绩,突然脸色一沉,道:“不好!”
陆逊与陆儁忙问何故,于吉回道:“有一杖正中右腿关陵穴,右腿恐有下肢瘫痪之虞。”
陆儁忙道:“仙人,赶紧给我二弟画符治疗。”
于吉摇头道:“画符无用,需要针灸,配合食疗,往后更要注意养生。”
陆儁连忙点头答应。
于吉给陆绩施以针灸,而后点了一支香,助其安然入眠。于吉给陆绩点的是助眠香,由黄精、栀子等安神助眠的药物炼制而成。而后于吉又开了一方,但开的不是药,而是食疗、养生之法。于吉将方子交给陆儁,道:“多食筋骨,适量活动,注意养生,瘫痪之虞可解。但……”于吉迟疑片刻,见陆绩已然深睡,便接着道:“但落下终身脚疾恐怕在所难免。”
说完,于吉起身飘然离去,诊金分文不收。
三日后,陆逊谒见孙策,用过茶水,客套一番后,陆逊道:“将军,陆氏多余的五千家丁已集结在北城门外,这是家丁的姓名籍贯。”说完,陆逊献上花名册。
这五千家丁,乃陆氏全族所招,分布在陆氏各家各户。如今集结,浩浩荡荡,纵使孙府再大一倍,也略感拥挤,故而集结在城外。更何况,这五千家丁说是给孙府家用,实际上多是充军去了,到孙府集结,反而是多此一举。
孙策满意地接过花名册,随意翻阅道:“统一江东之策,如何?”
陆逊回道:“不战而一统江东,未尝不可,但是需要与将军约法三章。”
孙策面露喜色,问道:“哪三章?”
陆逊道:“江东百姓多有当地士族分治,望将军保留此治制。”
孙策心中明白,若无士族,江东治理将事倍功半,对时局稳定亦为不利,于是就果断答应了。
陆逊又道:“第二章,五年之内不加赋税。”
孙策心想,若真能不动兵马而一统江东,又何须加税,于是又点头允诺。
陆逊接着说:“最后一章,将军统一江东后应广纳贤才,广开言路,广谋从众,不可以一己之念,置江东百姓于水火。”
孙策心想:广纳贤才那是自然,广开言路也属必然,但是广谋从众……江东士族人数众多,他们若沆瀣一气,我岂不是要受制于人?孙策正欲发作,屏风后出来一人,说道:“伯言所言正和家兄心意。”
陆逊一看,此人正是孙策的弟弟孙权。但主事的毕竟是孙策,于是又看向孙策。孙策深知孙权思虑周全,既然替自己应承下了,自有道理,于是附和道:“仲谋所言甚是,伯言之言甚合吾意。”接着问道:“约法三章我已允诺,伯言可教我如何不费一兵一卒统一江东否?”
陆逊道:“新都、鄱阳、临海、建安、临川、庐陵诸郡太守,胸无大志,民望不彰,只需赠其珠宝,晓以利害,必定举印投降。”
孙策心想:新都、鄱阳、临海、建安、临川、庐陵诸郡,地广人稀,贫瘠羸弱,加上盗匪、蛮族出没,民风彪悍,难以管治。能取则取,如若费尽周折,不取也罢。如今三郡新定,珠宝玉器封赏有功之人尚且不足,哪有珠宝赠送南方诸郡。
陆逊似乎看出孙策的心思,补充道:“赠送的珠宝,陆家可以先行垫付,抵扣日后税赋即可。至于诸郡管治难题,只要将军信守‘约法三章’,自有当地士族负责。”陆逊主动提出垫付珠宝,自有缘由:孙氏新定江东三郡,急于招兵买马,必然导致军费捉襟见肘。但孙策已经承诺五年内不加税赋,届时必定寄希望于大士族资助。而陆氏则能以前先垫付珠宝为由,加以婉拒。
孙策听说陆家垫资,心中甚是喜悦,不费一兵一卒,不花一分一毫,白得扬州南部诸郡。但是最要紧的豫章郡,陆逊却未提及,于是孙策问道:“那豫章郡该当如何?”
陆逊说道:“豫章太守华歆,见识过人,清正廉洁,深得民心,非金银所能动摇。依陆逊拙见,应当请当世名士,晓以利害,华歆为豫章百姓计,定会主动投降将军。”
孙策鼓掌道:“这个好办,就请张昭、张纮二位先生前去游说,如何?”
陆逊摇头道:“两位先生虽好,却不如一人。”
孙策疑惑道:“江东还有胜过二张者乎?”
陆逊道:“就此事而言,会稽虞翻更为胜任。”
虞翻,字仲翔,会稽余姚人。孙策征会稽时,虞翻正值父丧,脱孝服至太守府,劝王朗避孙策锋芒,王朗不从,乃战败。虞翻护送王朗东逃出海,后又逃至会稽南部建安郡侯官县。侯官县长闭门不让王朗通行,虞翻巧舌如簧与之辩,而后王朗得以收留。王朗对虞翻道:“不听卿言,流落至此。卿值父丧,家有老母,可以还矣。”于是虞翻归还会稽。而后,王朗终遭孙策擒获,无奈投降。
听到虞翻之名,孙策感叹道:“虞仲翔文武全才,巧言善辩,确是当世大才。可惜不为我所用,奈何?”
陆逊问道:“将军亦称之为大才,为何不亲往请之?”
孙策惋惜道:“虞翻正值父丧,恐怕不愿入仕。”
陆逊道:“先前为会稽免遭战乱,虞翻愿去孝服而劝谏王朗。如今为豫章百姓,逊料其必愿亲往游说华歆。”
孙策犹豫不决,看看身旁孙权,孙权向其点头示意,于是孙策道:“既然如此,就依伯言所言,明日我就亲往会稽,谒见虞翻。”
孙权问陆逊道:“如今游说豫章郡已有人选,那游说南方诸郡,伯言可有人选?”
陆逊答道:“逊窃以为,张昭、张纮两位先生,可以胜任。”
不料,孙权居然反对道:“二张不可亲往。”孙策和陆逊一同看向孙权,他解释道:“南方诸郡距离遥远,山高水远,二张前往,数月方得返回。而三郡新定,所有内政,均需仰望二张,片刻不离。”
孙策问道:“那依仲谋之见,何人可胜任?”
孙权看着陆逊,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