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陆逊在家族大会上献三策,见诸人犹豫不决,陆逊走到陆冯等几位长老前,作揖道:“此事关乎全族存亡,请各位长老定夺。”
诸位长老交头接耳一番后,陆冯起身施礼道:“还是请掌门定夺。”陆冯这一施礼,再加一句“掌门”,等于是认可了陆逊。
陆逊还礼,然后道:“既然如此,就依下策行事:全族广募家丁,多备器具,勤加操练,以狼烟、烟花为信号,互救互助,互为犄角。”
陆氏大会结束后,陆氏各府上均招募家丁,购买械具。陆氏乃名望大族,百姓争相应征,不出三日,整个陆氏家族共计招募五千余家丁,仅陆儁、陆绩一支,已招募千余人。
又过两日,韩扁来报,孙策带领兵马,于城外二十里安营扎寨。陆逊忙问:“许太守有何作为?”
韩扁回道:“许太守早有准备,连日来加固城墙,多备弓弩,刻苦操练。又联系白虎寨严白虎,于城外五里处扎寨,以为援军,互为犄角。”
陆逊道:“嗯,如此甚好。可是孙策有如神助,我们切不可大意。通知陆氏各府,严加警戒,若遇劫掠,放狼烟、烟花为号。”韩扁施礼称“是”,退下去了。
是夜,陆逊一直惶惶不安,看书至三更,方欲宽衣入寝,听到外头传来吵杂声。不久,韩扁来报:“公子,公子,不好了!”
陆逊问道:“何事?”
韩扁回道:“方才我听到外头有吵杂声,透过门缝往外看,瞧见一队队陌生官兵,来回巡逻。”回到吴县后,韩扁经常找官兵探听消息,一来一回,倒是认识不少官兵。韩扁说外头巡逻的是陌生官兵,不外乎两种可能:许贡新招募的将领及士兵,或者是孙策的军队。
陆逊又问:“可有劫掠百姓?”
韩扁回道:“只见巡逻,未见劫掠。”
值此乱世,为激励将士,每每破城,均会默许将士劫掠一番,尤其是城中富庶大户,必遭劫掠。如今却只见巡逻,没有骚乱,陆逊料想是许贡派兵巡逻,以防细作。但陆逊不敢大意,披上披风,随韩扁来到庭院。依照陆逊安排,有近百弓箭手伏于暗处,另有若干十人小队,在府中各处巡视,剩余家丁均在庭院候命。庭院中有数百家丁,或手捧木棒,或钢叉农具,再不济也有扫帚,仅少数家丁手中握有刀枪等武器。陆逊确定无族人释放信号后,又吩咐众人提高警惕,最后差人搬来书桌,在庭院与众人一同守卫。
次日清晨,一声敲门声惊醒正小憩的陆逊。韩扁开门,迎进来客。陆逊一见来者,不禁吞咽口水。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孙策之弟孙权。陆逊惊问道:“仲谋怎会在此?”
孙权笑道:“昨夜愚兄已攻占吴郡,今日特来看望伯言。”说完,对随从道:“吕壹,快快呈上给陆府的薄礼。”
陆逊接过礼品,向吕壹道了一声“有劳”,赶紧招呼孙权进客厅喝茶。与孙权一番寒暄之后,陆逊忍不住问道:“听闻许贡整备兵马,加固城墙,又有严白虎为援,令兄如何在一夜之间,不动声色就攻占了吴郡?”
孙权笑道:“哈哈哈哈,伯言有所不知。朱治朱君理,就是先前接我母子去寿春的将军,伯言可记得。”
陆逊点头道:“记得记得,原破虏将军账下大将。”
孙权点头道:“朱君理曾任吴郡郡尉,在此经营多年,颇多心腹,吴郡不少大将亦受其提携,愿为内应。昨夜,大哥带兵前来,内应开门献城,故而不费吹灰之力就夺得吴郡。可惜那许贡,有严白虎做接应,逃入白虎寨。”
陆逊不禁蹙额,心想:“孙策所到之处,依附者无数,莫非真是天命所归?”又笑对孙权道:“孙将军短时间内占有丹阳、吴郡两郡,真是有如神助。”
岂料,孙权摆手道:“伯言有所不知。昨夜兄长连夜奔袭,前往会稽,料想会稽王朗措手不及,不出两日,兄长必得会稽。”
陆逊惊讶道:“严白虎有近万人马,就在白虎寨,若趁机来去吴郡,该当如何?”
孙权笑道:“严白虎一介草莽,胸无大志,我与兄长皆料定其不敢妄动。况且严白虎擅长野战,对于攻城拔寨未必精通。吴郡留有五千守军,应付严白虎足矣。”
陆逊又问道:“听闻兵马破城之后,必定劫掠一番。而昨夜却只见巡逻未见劫掠,这是为何?”
一旁的吕壹抢道:“孙将军的兵马,从来都是与民秋毫无犯。不信,可问问丹阳百姓。”
陆逊眼前一亮,叹道:“孙将军率领仁义之师,故而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孙权与陆逊又寒暄一阵,然后带着吕壹就告辞了。陆逊送孙权出门,直至送其上马车。孙权马车前后围着一队兵马,其后跟着另一辆马车,上面堆着满满的礼品。看来,孙权这是要往其他士族一一拜访安抚。看来,孙策一改庐江烧杀劫掠的粗暴政策,改用怀柔政策拉拢当地士族。由此也可看出,孙策已准备脱离袁术,独立于江东。亦可看出,比起袁术,孙策更像一个靠谱的政治家,而不是只会争权夺利而没有长远目光的地方军阀。
过了两日,韩扁来报:孙策与王朗在会稽大战,孙策采用声东击西之计,王朗大败最终投降,孙策已自封会稽太守。又过三日,孙策遣使来陆府,陆逊接见来使,却发现信使乃是曾同在庐江大牢的午言。两人几句寒暄后,陆逊不禁问起午言的遭遇。原来陆逊离开庐江后不久,孙策为拥有更多兵马,向狱中壮丁征兵。狱中之人,不知何日可重见天日。如今既往不咎,不仅重获自由,每月还有军饷可领,自然乐于接受。午言就是此时加入孙策军队。午言身强体壮,奋勇杀敌,很快就获得孙策赏识,成为其心腹。
陆逊想起午言是作为孙策信使来访,于是问道:“孙将军差午大哥前来,有何指教?”
午言拿出一道请帖,回道:“特来邀请伯言与陆绩老爷过孙府一叙。”午言原本称呼陆逊为陆公子,陆逊嫌太过见外,坚持让午言直呼其名,所以午言称呼陆逊为伯言,而称呼陆绩为老爷。
陆逊问午言:“敢问午大哥,孙将军邀我和叔叔去孙府,有何要事?”
午言道:“我乃一介武夫,不敢揣测主公心思。只知道江东四大家族均在邀请之列,另外张昭、张纮两位先生亦会出席。”邀请陆逊,理所当然,一则因为相熟,二则陆逊乃陆氏掌门,可代表陆氏家族。之所以邀请陆绩,是因为在学识名望上,陆绩更胜陆逊一筹。
陆逊一时想不明白孙策用意,便对午言道:“请午大哥先行回禀,伯言与叔叔稍作准备,马上就到。”
午言道:“马车已在府外备下,主公让卑职亲自带两位前去。”
孙策如今掌控江东三郡,陆逊不敢不从,于是作揖道:“那劳烦午大哥稍等,伯言这就去与叔叔说。”
陆逊到书房找着陆绩,与其商议再三,二人心中虽惶惶不安,最终还是坐上了去往孙府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