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不气啦?”尤倦悲趴在桌上,眨巴着一双眼。
“莫气,赶明儿让折林给赔个更好的,”王羡逸斟了杯米酒,轻嗅一口,“不过话说回来,你跟娇搦是怎么认识的?”
“先前同母亲和棠姨去了‘我独闲’,”顿了顿,“也不叫熟,只见过两次。”
“哦……”尤倦悲眯着眼,拖长了音。贱兮兮的样子,叫人看了没来由地牙根痒痒!
好在伙计适时地端着菜肴进了雅间,解了怒在心头,随时爆发的危机。
“菜来了,您几位慢用!”
尤倦悲趁机转移话题:“来壶茶,败火的那种。”
郎月只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便伸长了胳膊,越过明颂,去够桌角放着的筷子筒。
明颂索性朝后靠了靠,腾了半个空位由她“施展身手”。
王羡逸轻笑出声,见郎月死死地盯着他,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咳,家酿的米酒是好,喝多了也不上头,是好。”
明颂懒得搭理他,提了筷子,去汤盘里轻点了一下,却发现旁边坐着的郎月,和他做了同样的动作。
“奇了!”尤倦悲一脸震惊,“你俩这习惯都跟谁学的?”
王羡逸也是一愣:很早以前,他二人便发现明颂用饭时,习惯先将筷子戳进菜盘里,只等沾润了汤水才肯夹饭吃。问其缘由,只说这样不易粘上米粒,夹菜的时候不会黏连地到处都是。
“我一直都这样。”郎月心头也是一惊,这样的习惯,郎家上下只她一人有,未料明颂亦是如此。
扭脸见他一脸淡然,便也不再多言,默不作声地吃着。
隔了好久,觉得安静得有些诡异,便抬头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便呛得她一阵猛咳:只见对面坐着的两位,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
“咳咳!”
明颂见状,对着郎月的后背一阵轻拍,表情微不可察地凝滞了几秒。
“你们……咳咳!你们看我做什么?”郎月小脸涨得通红。
“你穿成这样该是赴约的,怎么那家是没管你饭吗?饿成这样……”尤倦悲摇了摇头。
郎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默不作声地啃着眼前那碟子红扒肥鸭。
过了好久,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碗筷。
扯了帕子擦了擦嘴角,又觉得吃了人家的饭,推了饭碗傻坐着有点不像样,便点了点头,弱弱地说了一句:“好吃。”
不说便也罢了,话一出口,那几个立时笑作一团,见郎月看了过来,明颂只好抓了抓头发,状似无意地别过脸去,对着窗上的倒影,痴痴地笑。
“你以后就跟着我们吃吧,”王羡逸揉了揉眼睛,“这吃相喜庆,看着有食欲!”
尤倦悲点点头:“我瞧着你像是不大能吃辣,以后我再多带你去吃几家口味清淡的。”
“不用不用!”郎月连忙摆手,臊得抬不起头。
“哎呀,别不好意思,你来了我们就好按人头算了!”
“人头?”
“对啊,我们这儿一家一个,你们家出了俩,结账肯定是紧着明颂先啊!”
“啊。”郎月反应过来,一脸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却未料,一直不发一言静坐着的明颂,闻言却是淡然出声:
“也行。我这两日胃口不大好。”
“哈哈哈哈!”
“……”
楼下坐着的店家,听得雅间不时传来哄然大笑,惊得缩了缩脖子。
“怎么了这是,”伙计也是一脸懵,“那三位爷平时不这样啊。”
“我哪里晓得!”
见伙计挠了挠头,抬腿就要往楼上走,店家急忙扯着胳膊拽了回头:“做什么你?”
“这大晚上的,听着瘆得慌,我去叫……”
“去什么去,又不是入夜,随他们吧!”
无人施救,便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郎月“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地坐了十来分钟……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尤倦悲有些不落忍,想了想,将怀里揣着的一小叠纸包拿了出来,“给你看个东西。”
郎月有些犹疑,生怕他又耍什么花样。
王羡逸笑了笑,亲自展开,递去了郎月手边:
“这是月半在‘空自如’诗社里的誊抄来的。晚间闲着无聊,谈到这茬,就在想这首诗的作者是谁。”
郎月点点头,一脸好奇地拿起纸张,细细研读起来。
“你认识的人里,可有这般好才华的?”
“有。”
“谁?”王羡逸来了兴致。
“你们三个。”
“你这丫头,”尤倦悲哑然失笑,“你这丫头真会说话。来来来,再吃点!”
说着话,又将身前的半盘子东坡肉摆去了郎月面前:“来,吃!”
“可真是好糊弄。”明颂摇了摇头,转过脸去看潜文街的夜景。
郎月看了他一眼:“你要是想听,明说就是,我也能昧着良心挤出些好词好句安在你身上的。”
明颂抿了抿嘴唇,长叹一口气。像是在痛心她胳膊肘往外拐……
“这是你明夫子写的。”王羡逸笑着将另一首递了过去。
郎月接过看了几眼,本想赞他一番,却见一脸无所谓,仿佛自己说什么于他而言都是虚妄,听都懒得听。
“一般。”
“我也觉得。”王羡逸知道这是在赌气,索性顺着她的话,不动声色地将明颂贬了一通。
“这乔家女到底是谁呢?”一旁的尤倦悲,这会儿倒是没兴致看这几个大龄儿童斗嘴,只深锁眉头,一阵呢喃自语。
“你说谁?”郎月心头一动。
“哦,”尤倦悲先是一愣,回过神来坐得直了些,“诗作下边儿的署名是‘乔家女’。”
郎月复看了一遍,摇了摇头:“这骨血,不似女子所造。”
未留意明颂闻言偏过头来,正静静地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