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开这种玩笑。”
“我也不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
万烈铮抬手照着心口狠戳了两下,刺得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门上一早便得口令,若有客来访,一例回说家中事务繁杂待理,不便见客,是以见郎月独个儿前来,想也没想就给挡了回去。幸而遇见边阔,恭敬之至地跨出门槛打躬作揖,好一通赔不是,将她客客气气地迎了进去。
仆从当即反应过来:这是当着街邻的面给这位小姐发“通行证”呢!
“你家少爷电话里也没详说,只叫闻秋复课以后找她细问。”
“但郎小姐实在好奇,所以就过来了。”
了然于心的得意劲儿,看得郎月暗觉好笑:“就算是吧!奇闻一桩,也该让我听听,回去也好和房里的丫头聊了解闷儿。”
边阔狠狠地点了点头,引她进了会客厅,又吩咐阿珍上楼通报。没等女主人出现,在书房谈话许久的父子俩倒是先一步出来会客了。
“夫人吩咐闭门谢客,但我想着郎小姐屡次出手相助,不算外人……”
“我知道。你先下去吧。”
“是!”
这是郎月第一次见万烈铮。
眼神这东西,玄而精赤。裸见于眶睫,藏玄于瞳仁。
只一眼,她便恍惚见到了姚茹休……
真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伯父好。我是闻秋的朋友,叫郎月。”
“郎小姐多礼。这段时间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替这不成器的兄妹俩向你郑重道谢!”
说着,敛去笑意,深鞠一躬。
“闻秋是我朋友,应该的!”手忙脚乱地回敬一礼。这样的场面她实在应付不来。
“郎月!”
“咚咚嗒嗒——”
到底人逢喜事精神爽,瞧着万闻秋面色都像是好了许多,三步并作两步地奔来跟前,一把抱住自己,哽咽着将头埋在颈窝。
泪水沾润耳畔微微扬起的碎发,冰冷冷地贴在下颌。
这些时日,她受了怎样的屈辱与煎熬,自己都知道的。想着,不由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我父亲不是坏人!太好了,他不是坏人!”
闻言,万远含悄悄别过身去。
远远看着的姚茹休不由怔住,眼眶微红。
从前总觉得一双儿女不懂事,只晓得吃喝玩乐,连日萎靡不过是因为骤然失势,不堪受辱。可原来在他们心里,父母尊严是大过天的。
“该好好庆祝一下!”郎月声也带了哭腔,“只是我来得急,什么也没买,这个点你爱吃的小食怕是已经收摊了,要不晚上?先带你去三不觅,再去清昼长,好好给你添添膘!”
“不妥,”万远含急声打断,“眼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万家,她一出门,铁定会被围住问东问西。太累人,还是好好静养吧。”
“……”
“你们怎么这样看着我?”
万烈铮摆摆手:“我只是觉得一箭三雕太赚了。”
姚茹休但笑不语。
夜幕降临,昏鸦昂挺。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警局。
“万兄此番可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啊!”
“夏局长这话怎么说的。行掘坟盗墓这样人神共愤的事,死后鞭尸也是能的,换作谁也不会袖手旁观!”
“话虽如此,谢礼还是要呈的。听闻远含因他伤了腿,不知现下可曾好全?”
“皮外伤。只是,难免低沉。”
夏立点点头,在狱警的带领下,携万烈铮拐去最里的一间牢房:“望能慰万一。”
冷冷扫视,匍匐在草席上的玉面狐狸全无生的气息,本就瘦削,连番毒打之后,渗血的疤痕更是将透薄的衫子牢牢吸住,虫蝇为大片殷红吸引而来,贪婪点啄烂布下的肉糜。
“我叫人打断了他的一条腿。”
“嗯。纪家那边没少烦你吧?”
“嘿哟,别提了!来了多少趟都被我叫人挡回去了!”夏立沉吟片刻,“不过烈铮啊,纪阖贞是在萄县犯的事,之后肯定是要交到他们那边去的。”
“这我知道。”
“嗯。抄家是肯定逃不掉的,只是之前的种种我们都没有证据,抓住实处的只眼下这一桩而已……”
“你是想告诉我纪阖贞的命还能保住。”万烈铮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那就让他活,死了反倒解脱。由他背负别人异样的目光,拖着这条烂腿苟延残喘,也让他感受一把沦为笑柄是什么样的滋味!”
“你肯松手自然是再好不过。”夏立松了口气,“行,那我明天就着人将他押去萄县!”
“不急。纪家不是想找你说情吗。”
“什么意思?”
“夏瑄的病一直不见好吧?”
森森一笑,颇令惶惑。
两人在昏暗角落里,窃窃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