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尤倦悲一脸古怪地望着明颂,盯得他浑身刺挠。
“有什么话就说。”
“……你呢?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明颂看了他一眼,大致猜出是为的哪一桩。
“我又不是有意的。就那么巧,那会儿我在捡东西,你突然开腔吓得我跟她齐齐回身;就那么巧,我一扭脸嘴隔了画布就碰着她手指了。论起来,还不是赖你?”
不知是自认理亏还是为了旁的什么,一向能言善辩的尤倦悲此刻竟顿口无言起来。
皱着一双眼眉,良久才鄙笑出声。木楞木楞地将一只手搭在明颂的肩上,双目无神地噘了噘嘴:“啧。你啊,这辈子就这样了。”
扔下这一句,再不管身后那位,边摇头边长叹地坐上了车。
“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小插曲,明颂倒也不曾将它放在心上。
隔天再遇郎月,见她照旧是自在言谈,无甚别扭,暗里长舒一口气,却也不忘腹诽尤倦悲一番,怪嗔他实在小题大做。
午后,王羡逸坐在位前批改作业,听叶蓁同办公室的两个女教师在闲谈,一节课下来,再如何淡然置之,七七八八的琐碎闲话也能将那一双耳给灌个半满。
“你们班那钟毓绾是怎么回事?”只等人都散尽了,王羡逸才掰过明颂的肩膀,好奇道。
“不了解。”
“看着不像那种人啊。”
明颂忙着做笔记,也顾不上答话,只礼节性地点了点头。
写了有一会儿,见钢笔没墨了这才扭身,却也只是在一番搜寻后,取走了桌角的一小盒墨水。
见他无意深谈,王羡逸也懒得再问,却不知话题人物在廊下已然同人再起争执。
“钟毓绾,你得意个什么劲?位子坐稳了吗就敢在我面前发狂!狗仗人势的东西!”
“嗬,你是什么豪门显贵啊,怎么我就不敢了?”
“毓绾,算了算了,回去吧,待会儿还有课呢!”万闻秋扯扯衣袖,皱着眉头打量四围聚集的人群。
“回哪儿啊回,这事不说清楚谁也别想走!”唐娇急红了一双眼,尖着嗓子叫嚷道。那架势,若没近旁的女学生拦着,怕是生吞活剥了二人都有可能。
“怎么了?”郎月拨开人群,看了眼钟毓绾,径直走向连连摇头的万闻秋。
“烦死了。”小声嘟囔一句,抬手指了指女厕,“唉,就刚刚,唐娇在那儿洗手的,估计也是没瞧见我俩,习惯性地甩了甩胳膊,水珠溅到我哥给毓绾买的表上了。”
“就那么几滴水,还能锈了是怎么着!”
唐娇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钟毓绾,提着裙摆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去郎月跟前,惊得她条件反射地后撤了两步。
“我第一时间就跟她道歉了!你看她不依不饶的,直接拧开水龙头掬了捧水往我裆上泼!这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咳咳!”
钳制无果,谢蕙怀借剧烈咳嗽掩盖了浓浓笑意。
郎月愣了愣,朝万闻秋递了个询问的目光。得了肯定的眼神,神情复杂地看了眼面色铁青的钟毓绾。
知道她从来都是外柔内刚,也知道她是个爱记仇的,可从前受的屈辱比这桩激猛数倍的大有所在,也不曾见她当即反击过。
这次虽说是唐娇有错在先,但也道过歉了,怎的就到拿水泼人那一步了?
还是这样尴尬的位置。精准无误,说无心,任谁都不会信。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愣神间,钟毓绾蓦地开口,“月儿,你是不是想说我得理不饶人?”
郎月眨巴着一双眼,只觉莫名。
“对,我就是故意的!我只要一想到那次在郊外她捉弄你、和你作对,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所以你是代她报仇喽?”唐娇气极反笑,见钟毓绾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愤愤地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上去就是一个猛推,“我去你娘的!”
“怎么还动上手了!”谢蕙怀赶忙上前抱住。
“你少给我扯东扯西!郎月需要你来代表?需要你个瘪种替她报仇?
别敢做不敢当,说白了不就是讨厌我?也是惊了,院里讨厌我的人多了去了,可真就没见过你这一挂的:假仗义,真阴险!坦诚一点不好吗?你拉谁挡枪呢!”
金珠灵站在一边听得一愣一愣,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简直就是个女英雄,回想方才的一番话,深以为然,末了竟还毫不吝啬地献上了掌声。
“……”
万闻秋叹了口气,只当她是纯看热闹的。
钟毓绾显然也是没有料到唐娇会这样说,一时无言,一张脸气得通红。
“郎月,我以前虽然不大喜欢你,但现在看着看着也还算顺眼。诚心提醒你一句:你身边这是个毒物,别再深交了,免得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郎月的注意点倒不在这上头,只一个劲地望着那摊水渍出神,便是两手提着裙边,也能瞧见里头的贴身衣物。
小吵小闹罢了,倒也不必下这狠手,毕竟学堂里多的是男教师,实在毁人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