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的三部曲: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梦中一别,不知何时能再梦到。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既然无法改变过去也无法掌控未来,既然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那么梦见便珍惜吧,梦很快就要醒了。
陈小暖转了转筷子,将筷子尾端对准林夏恩的头,一筷子敲了下去,微笑道:“想念我做的菜?我看是想念有人伺候你的一日三餐吧。”林夏恩委屈极了,摸摸起了一条红痕的额头说:“暖暖姐,我是怕我想你啦。”陈小暖听到小魔头突然的煽情话语,差点没一口咬到自己的舌头。小暖呛了两下说道:“啊呀,多大点事。你要是想我了,我们就打打电话,发发微信,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有网怕啥?”小魔头嘿嘿笑道:“呐,暖暖姐,这可是你说的。”陈小暖吃着剩下的菜,点了点头。没一会儿,陈小暖眼前出现了一截白乎乎的小手,小手的四根手指勾了勾,像是在讨要着什么。陈小暖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放下筷子,对着小魔头的手,一掌拍了下去。“哇啊,暖暖姐你干嘛?”小魔头缩回手,疼得大叫。陈小暖莫名其妙道:“不是要和我击掌为盟么?”林夏恩深深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我是问暖暖姐要手机啦,给你留联系方式啦。”陈小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了句等会,便拾起筷子继续吃饭,决定让这份尴尬自动消失。林夏恩得了承诺,乐滋滋地转移阵地,窝到真皮沙发上。林祭然趴在门上偷听到了所有对话,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祭然转身打开水龙头,洗了洗之前洗到一半的手,整理了下面部表情,打开卫生间的门,走向沙发,同小魔头坐在一起。林夏恩看林老师来了,躲在林老师的阴影下,给了林老师一个圆满完成任务的眼神。两位魔头心情甚好,拿起游戏手柄,开始玩起了游戏。陈小暖慢吞吞地吃完饭菜,照例收拾着碗筷。客厅里时不时传来一方高兴地呼喊,一方懊恼的埋冤声。陈小暖洗着碗,看着客厅两魔头打打闹闹,心里胀鼓鼓的,又酸又甜。
时间过得极快,林祭然遏止了小兔崽子想要玩通宵的欲望,一手拎着小兔崽子,一手卷起陈小暖留下的带有电话号码和微信号的纸条,道了句再见,就回了对面的房间。陈小暖看着林祭然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的难过。小暖摇了摇头,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拍走了难过,重振精神,将行李检查了一番。待一切准备完毕,陈小暖躺进大床,环顾空荡荡的房间,顿时生出浓浓地不舍。明明之前还盼望着回国,下馆子,吃夜宵,看偶像剧,唱KTV,看电影,抓娃娃......有好多好多事情期待着做。明明之前还不适应这里的生活,虽然喜欢这里的风景和自由,却不喜看到的总是外国人。明明之前还讨厌林祭然来着,可现在,小暖却想再多留一天,想要在这个梦里呆着,哪里也不想去。
陈小暖想着想着,最后实在抵不住倦意,沉沉睡去。清晨的鸟叫声响起,陈小暖坐起身,打了个哈欠,又躺了回去,继续梦着周公。当陈小暖在此醒来,已是下午一点多了。陈小暖瞄了一眼时间,猛得坐起身,用力揉了揉眼睛,发现并没有看错时间。小暖大叫一声,赶紧起床,头也没梳,脸也没洗,就打开了房门,盯着林祭然的房门看了一会儿。然而,走廊内鸦雀无声。陈小暖失望地关上了门,走进卫生间,梳洗好,拿起行李,有些不舍地环顾了下房间,打开门走了出去。走出去没多久,陈小暖放下行李,转身跑回林祭然房门前,举起手想要敲门,想和魔头们说声再见。但小暖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叩开房门,她放下手,倾身贴近房门,想要探听房间内的动静,结果一无所获,房间内安静的可怕,一丝声音都没有。陈小暖怀疑地呓语道:“不送别也就算了,还不在家?还真会挑日子出去玩乐,哼哼,还说什么会想我,真的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陈小暖越说越气,愤怒地踢了一脚林大明星的房门,又紧张兮兮地看了眼四周,发现摄像头在走廊尽头,便松了口气。这一放松,就感受到了房门给予的报复,小暖抬起受伤的脚,弯腰捂住前脚掌,忍痛缓着气。
夏晴的催命电话响起,陈小暖接起电话道:“来啦,来啦。”“快点,师傅已经在楼下了,白色面包车哈。”夏晴在电话里说。“好嘞,我走啦,回国给你发微信。”小暖回复。“嗯嗯,一路顺风。”夏晴说完,隔空亲了一口,挂了电话。陈小暖收起手机,匆匆赶下楼。
归家的路总是会显得较为漫长,陈小暖目不转睛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想要牢牢记住这段旅程最后的时光。车子直接驶向机场,陈小暖办理好了行李托运,拿出夏晴给她画好的爱心指示地图,顺利地过了安检,等待飞机开舱。西雅图国际机场十分大,里面有好多免税商店。除了商业店铺,看得出来机场在建设时也很讲究艺术氛围的营造。每走几个店铺,就有造型各异的公仔或者艺术雕塑摆放在路面中间,机场候机厅的玻璃上,也会有许许多多画作。陈小暖所在的候机厅玻璃上,就画着一副巨大的小王子与狐狸的画。画作是直接用颜料涂在玻璃上的,在靠近房顶处的三排玻璃上,画着深蓝色的天空,天空上点缀着金色的星星,小王子和狐狸一起坐在山坡上,背对着小暖仰望星空。陈小暖见画就想起了醋包,不知醋包在宠物托运中心过得好不好。
空姐动听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小暖的思念。陈小暖跟着队伍进入飞机,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这次夏晴买到了靠走道的位置,解决了小暖频繁起身的烦恼。也许是真的累了,陈小暖坐着坐着就睡着了。没多久,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从头等舱走出来,与空姐商量着什么。空姐点了点头,与陈小暖身边的客人沟通了一下。客人原本不耐烦地神色变成了喜悦,屁颠屁颠地站起身,走向了头等舱。而那名神秘的男子向其他客人解释了一番,小声说着不好意思让一让,然后坐到了陈小暖的身边。机舱内的小小变故没有影响小暖的睡眠。
陈小暖在微微颠簸的飞机上熟睡着,梦着她和他的过去,他们之间的故事是从号啕大哭开始的,那日夏天的夜晚还算凉风习习,陈小暖抱着毛绒绒的大娃娃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眼神空洞,如同失去了红线支撑的提线木偶。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回不了家门,也无法走进林凯的心门。凌晨两点的马路上,她丢了方向,弃了希望。她习惯性地往公司走去,除了公司,这个世界,已经没了她的容身之地。夏夜晴朗,月明星稀,路边的野花开得正盛,不夜城的霓虹灯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吹过脸庞的风,对额前的发温柔缱绻,一切都是美好的样子。她在这样的美好中走着,走到了公司附近的四岔路口,前方传来刚加班完的同事们的欢声笑语,可她已经听不到了,她直愣愣地走近他们,听到了他诧异地呼喊:“陈小暖,这么晚了,还来加班呀。”“呀,陈小暖,要不要这么拼啊。”“啊呀,今年的最佳员工就是你啦。”“我还从没遇到过这么喜欢加班的人呢。”“就是,就是。”其他同事们也七嘴八舌地附和。然而小暖只看见了他,一件黑夹克,一条牛仔裤,一副痞痞的样子。她站定,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的他,等着他和他们走近,等着等着,看着看着,便鼻头发酸,泪眼模糊,委屈一下子涌上心间。而他笑嘻嘻地靠近陈小暖,还想调笑一番,却被她的眼泪堵住了嘴。陈小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在宁静的夜里尤为刺耳,她哭得撕心裂肺,扔了手里的娃娃,头“咚”地一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她像是找到了唯一的稻草,就这样靠在他怀里一直哭,一直哭,不理会其他同事们的关心,也不回答任何问题。他赶走了好奇的同事,抬起手,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小暖的头,无声安慰着她。陈小暖永远记得那晚他穿的夹克,温热柔软,是全世界,最好的避风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