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历历，在瞳孔前电闪雷鸣，胸口更似战鼓擂，声声震动，心脏在胸腔里像个球，滚来滚去。
不幸被田老头言中，他的确下不了手！
“你不要命了！”田老头以迅雷不及耳的速度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子，猛然往后一拽，从剑尖下保住他的左眼。“臭小子，都什么时候，你还儿女情长、情深意重，要死别拽上老子。睁大眼睛瞧瞧，她们的眼珠子都不转动，怎么可能对你手下留情？”
“老头，她们的眼睛里没有你！”他盯着眼珠子，像极了遥远处的一面圆镜子，空荡荡如也。
“也没有你。”田老头冷哼一声。
包围圈在逐渐地缩小，田老头依然抵着他的背脊。湿漉漉地体温透过脊骨，不断将黏糊糊的焦躁不安往他的骨头里传送。
正前方，一张熟悉的脸孔像石头一样猛然朝他砸落。
惊慌之际，他趔趄后倒，幸好老头的背如盾牌一样支撑他的身体。还未站稳，银色的光芒从他和她的身体的缝隙间崛起，横劈直上。从鼻梁滚落的一滴冷汗坠落在剑身上，随即从他的鼻尖削过。
还未等他醒悟，利剑已回锋，直攻他的脖子，冷冽银光晃着他的眼睛，映照出满目惊恐。脚跟急切后缩，几乎与她胸贴胸，后有老头，左右也包围了上来，他无空隙可回击。然而四目相对的那双眼睛越发冷淡，招招攻他要害却越发迅猛，让他惊呼不已。
小兔子的身手远不及她果断决绝，眼前的女人根本不需要考虑。
几乎可以确定无疑，她的眼睛只是镶嵌在眼眶里的两颗珠子，只为装饰不做任何判断。贴身决斗是他所擅长，也是夺取对手性命的绝杀技巧。然此刻竟然被死死地遏制，野人之怒转瞬之间被冰水浇熄，升腾着颤悠悠的冷烟。
就在霎那，短促闪电般的剑尖从他的耳廓贴着划过。
脖子仓促回拉侧头后仰，他迅速集中精神，全力以赴见缝插针的攻击。至此，他依然没有在这双眼睛里看见伴随决斗而产生的眼神，冷汗扑簌而下。后背的呼吸短促断续，老头只怕比他更吃力。
一个已够呛！绝不敢掉以轻心，他收起了分散的注意力，眼睛死死地攫住对手。藤女的剑更迅猛快速，近身攻击却快如闪电是他始料未及。不料，剑从头顶劈了下来，他毫无防抗，抓起匕首迎头就上，锵一声将利剑格去。
倏然，他明白了。
尽管她们迅猛却软绵，空有架势。然为时已晚，左躲右挡，老头和他就像一体人，前后皆有眼睛，不知不觉被逼到墙壁一角。
“她们速度快，没什么实力。”他说出发现，眼见老头躲无可躲，急忙嚷叫。“老头，别躲，硬上。”
“吃...什么...长大的，她...们手...脚快得吓死人。”田老头已喘息难语，一句话像被切碎似的。得了优势的藤女们黑压压得逼近，就像势必要把他们挤进墙壁里融为一体。
一会儿才顺喘，老头有气无力道。“老子的手快断了，她们的呼吸却像熟睡。再耗下去，我们必定吃大亏，不久就精疲力尽而亡。臭小子，你若是再念旧情，命就要没了。她们不仅不是兔子，根本不是人。”
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先前应对身体里的力量耗竭，举臂如石沉重，心知肚明老头所言不假。“拼了，管她们是人是鬼还是什么东西。”
“臭小子，有你这句话，老子终于可以放手一搏。”田老头啐了一口唾沫，将剑在手臂上来回擦拭。“太快了！幸好你发现她们只是装腔作势，要不然老子的手臂，现在就是被剁烂的萝卜碎块。”
她们还在收缩包围，两人继续后退，他低头一看，她们的步伐真是一致呀。“她们的剑很锋利，却没有精神。如果一味躲，根本应接不暇。稍慢一步就见血，但是接招却可以将她们的剑轻而易举地卸掉。”
或许已是囊中之物，她们并不急于立即解决他们，止步在等。
“没有灵魂的剑，软绵绵空有样子，只是看起来骇人而已。”田老头附和，但人数实在有些多，几轮下来，老头已疲惫不堪。“臭小子，她们不可能是人。老子一生阅女无数，是不是女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是什么？”他只是随口一问。
“使剑的工具？”田老头有些不确定。
这么多一模一样的女人站在面前看着他，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弓？”剑已有，他皱眉暗忖。
“真亏你想得出来。你的嘴巴真是损！”田老头爆笑出声，嘎然而止。“臭小子，贴切，真贴切啊。老子走南闯北大半辈子，什么没有见过，但今日这异境还真是头一遭，说出去傻子都不信。看来南方野林远比传说要神秘，估计各路妖魔鬼怪都聚在这儿。想想也是理所当然，毕竟阴寒之地最适合他们安家落户。值了，够本。”
“她们的招式几乎一模一样，不分谁，就像一群女人在跳同样的舞。野林里绝对不可能有两只一模一样的老虎。”他道出经验之谈，随即提出困惑。“不是人，那她们是什么？”
瘫软在地的田老头突然蹦跳起来，大声问他：“臭小子，你刚刚说什么？”
她们安静地杵着，就像聆听天籁般。
挨着田头坐地歇息，破左耳却不敢放松，仍然心存戒备，双眼扫射不停。
“不是人，是什么？”他迟疑了一下才重复了刚刚的话。老头拦在前的双眼就像灰烬重新被点燃，闪烁着一种自遥远深邃之地溢出的光亮，似天穹之上的星辰。
“前面那一句。”
“跳舞？”他有些不确定，可老头认真的表情令他忍耐。倏然，记不清楚刚刚脱口而出的话，“这种随口的话，记不得了。”
目光被拦，他错觉那些剑又要挥舞了，靠着墙壁如坐针毡，毫不犹豫一把将老头推开，夺回视线。
“跳舞？剑舞？”田老头嘟囔个不停，随即陷入沉默，然后又叫嚷起来。“哎呀，对啊，老子怎么没有想到呢？对对对！一定是这样，错不了。”
出奇的安静笼罩住他们，老头的声音越飘越远。不一会儿，他觉得嘴唇有些干涸，眼皮有些重，脖子有些晃，藤女们也开始摇摇摆摆。
“一定是，肯定是，铁定是。”田老头忽拍腿大叫了起来。“臭小子，绝对错不了。”
从浑浑噩噩之中醒来，他抓紧了匕首，却看见老头亮晶晶的眼睛对他闪啊闪，两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摇晃。
“死老头，放手！”他边说边推开老头，接着抹去脸上的唾沫。
“以前就听过南方野林有剑舞，原来真的有啊！”田老头兴奋不已，黑脸熠熠发光，像似站在一堆黄金前手舞足蹈。
倏然放开他的肩膀，田老头站起来朝那些她们走去。
“老头！”他压低惊呼，急语威胁道，“你要是再吵醒她们，我就杀了你。”
“小声点小声点。”田老头的手居然爬上了其中一个女人的脸，食指指腹在鼻尖上打绕几圈，随即向下游移。
他蓦地站了身，进入戒备状态，飞步上前。“再动一下，你就要少一根食指。”野人拔出匕首对着老头的手指根部。“这可不是破铜烂铁石块。”
田老头完全不理睬他的举动，沉浸在兴奋之中，低声音解释：“想不到啊，万万没有想到啊，原来真有剑舞。”
“说！”他知道老头一定又想起了某个荒极大陆的传说，故而催促。心急却奈何不得，他越急切老头越吝啬，只好化作无奈一笑。“没空听你罗嗦。”
“据说南方野林某个古老的部落，独创一支剑舞甚是赏心悦目。所有听过此故事的人都以为就是一群美女拿着剑装模作样挥舞几下，和寻常女人拿着舞衣搔首弄姿没什么不同。如今一看，大有所不同，所谓剑舞其实是一支队伍，属于军事力量，根本不是娱乐，更不为取悦男人。”田老头越说越兴奋，根本不记得音量大小。直至，接收到他警告的目光，才立即压低道，“她们是士兵，不出去守护部落，躺着里做什么？”
“睡觉。”他赌气道，“皮革店，有的是时间，该说的，你一个字都不说。”
“这种事情需要感觉，需要乍然一现的灵感，平白无故怎么说。”田老头总是有理有拒绝他所有的抗议。“她们定然不合格吧？”说这话时候，老头就像一只狐狸。“才被丢弃在此处，荒废着。”
听而不闻视而不见。“现在怎么办？”他侧头咬牙问，藤女自然是合格的那一个，只是不知道是其中一个还是独一无二的一个。
“一定是什么原因吵醒她们了。”田老头不理会他的愤怒，继而观察其中一个女人，摸着脸颊感慨起来。“哪里有练武的人这么细皮嫩肉的，比闺房之中的女人都要滑嫩，简直就是婴儿的皮肤，没有使用过一样。”
双拳紧握，忍！他提醒自己。
“哦，对了，她们是第一次醒来！”田老头又有了新的发现，“臭小子，一定是这样的。她们绝对是剑舞的士兵，错不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沉睡在这里。谁知我们今天误打误撞来到这里，又很碰巧唤醒了她们。”
“还有呢？”他摊开双手，人族的习惯他已经学习的差不多。
“什么？”田老头一脸懵懂。
“野林还有什么故事？”
“暂时就这些。”田老头摸着小手，一脸色意。“真柔软啊。”
他上前扯开了老头的手臂，直截了当问：“怎么出去？”
“你问老子老子问谁？”
“别逼我！”
“臭小子，你有气别冲老子撒！”田老头挣脱了他的桎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