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时间,孤城已在城主府叨扰了五日,期间吃的是珍馐美味、上品佳肴,穿的是锦衣华袍、玉带绫罗,这些都是他生平仅见,搁在北不归那个苦寒之地肯定是见所未见,他着实也好好开了次眼界,过了趟上流社会的生活。
舒服太平的日子容易使人堕落,滋生出无尽的欲望和贪婪,这话一点不假,别看江都城内现在是风调雨顺,一副太平祥和的景象,暗地里实则波涛涌动,各大势力明争暗斗、你争我夺,为的无非是名和利。远的不说,就说上次洛川被追杀之事,恐怕就跟城内某股势力有关。孤城终究还是不习惯这种过分安逸的生活,对他而言自由也许更为重要,北不归那种放浪形骸的无拘无束生活可能比较适合他。
但有一点,从几天的相处下来,孤城倒是十分敬佩洛川的父亲——江都城城主,多年来他可以保持中立,平衡各方势力,而不至于场面失控,殃及无辜百姓。城内无论是守卫兵士还是巡逻卫队都训练有素,足可以应对小规模的持械斗殴、夜行偷盗,这也是各方势力不敢随意放肆的原因,同时也是江都城的威严所在。
眼看着落剑山选拔新弟子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府内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少城主上山的一应事宜,比如说吃的、穿的、用的,还有就是路上需要多少卫士相送、平时料理杂事需要几个家丁,凡此种种,面面俱到,让人看来头皮发麻,不禁感慨:这哪是上山拜师学艺,分明就是搬家。孤城终于相信——城主夫妇是老年得子的言论并不是空穴来风。
洛川这几天都在外面胡吃海玩,说是要在临走前好好缅怀缅怀,从此之后六根清净遁入落剑山好好学艺,以期归来时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可当他回府看到如此阵仗时,也不免为之一颤,真真佩服他爹娘的想象能力,就连府内豢养的信鸽都一同捎带上了,说是可以经常和家里联络。
洛川当堂拒绝,为了这事跟他爹娘在大堂上理论了好久,他爹娘才勉强同意,可依旧是生怕他受苦的心疼模样。
“那,这些护卫的兵士你带上吧!路上要是出点意外也好保护你。”城主关切地建议道。
“我又不是去打架比武,带这么兵士干嘛!再说了,孤城和我一同前去,路上要是碰到有哪个不长眼的,自有他出手教训,总比带这一票人要好得多,你们还有什么放不下心的!”洛川语重心长地解释起来。
此话,孤城站在一旁怎么听怎么别扭,敢情洛川是将他视为保镖打手,任由他呼来喝去。不过看在他这几天对自己百般照顾的份上,也就不再计较,更何况进入落剑山的推荐信还是城主亲自写的。
城主继而转向孤城,温情地说道:“好孩子!我家洛川就拜托你了,他没出过远门,又没有闯荡江湖的阅历,凡事你多担待担待,我们夫妇感激不尽!”说完从袖口中取出一封早已写好的推荐信递给孤城。
他恭敬地伸手接了过来,客气地道:“城主!你们放心,我定竭尽全力护少城主周全。”
城主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总算把事情都安排妥帖,这才放下心。
临走时,城主从衣襟内袋中拿出一沓银票递给洛川,看那厚度至少也得有五六千两。
洛川笑嘻嘻地接过银票揣进兜里,道上一句“谢了,爹”!果然是“知子莫若父”,洛川对于银票的抵抗力接近于零。小巧又便于携带,谁人不爱,关键还是要什么就能买什么,虽说上了山修炼可能派不上什么用场,可万一呢!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最不济也可以拿出来在众师兄弟面前显摆显摆,过过“少城主”的瘾。
府门口两人骑着高头大马,别了城主夫妇,别了江都城富丽奢华的日子,动身前往整个大陆最盛名的修炼门派——落剑山。
落剑山坐落于江都城的西南方向,奇峰险石环环相围,可谓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不但要走陆路而且还有一段水路。
山上,最外层相对矮小的院落是外院,通常是后勤杂物人员居住,还有入门新生以及一些犯了大过的弟子,他们的道行粗浅,顶不了大用,充其量算个劳动力。只有过了入门考核的弟子才有资格进入内院,继续上山,走过千丈崖便是内院,也是落剑山核心所在,主峰、戒律峰还有比武场、藏书楼等重要场所都在此地;内院之上便是神奇的四季峰,分为春季的苍云峰,夏季的近阳峰,秋季的秋涛峰,冬季的白玉峰,其中数白玉峰最高,终年积雪不化。
新生进入内院后会举行一场新生比武大会,届时主峰掌门和各个山峰的首座都会参加,他们会根据弟子的综合排名和资质特点进行遴选,选出适合修炼自己功法的弟子。当然主峰的掌门具有优先选取的权利,而且从以往的情况来看,主峰的弟子相对较多,因为四季峰上修炼的灵力功法都是很有针对性的,如白玉峰上终年积雪那修炼的只能是寒冰类的灵力,而主峰相对比较平滑,可以适应各种功法。
如今落剑山在整个修真大陆的地位日渐显赫,缘由有三:其一,山中灵力充沛,在此修炼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其二,最近几年门派中人杰辈出;其三,进入门中的弟子筛选严格,能留下的人资质相对不错。
……
赶路途中,由于洛川这位富家公子哥的屁股金贵,受不了长时间的颠簸,所以多耽搁了些时日。好在他们提前几天出发,时间上还算宽裕。可孤城是个急性子,一路上来来回回不知道催了多少次,可洛川却不以为然,一再强调人生在世要懂得享受,认为劳逸结合才是上上之选,还恬不知耻地搬出“即使人不休息,马总要休息”的理由来,气得孤城真想扔下他单独上路。
好不容易风尘仆仆地走完陆路,即将进入最后一段水路。岸上,孤城招手叫了膄渡船,船夫是个年长的老者,皮肤黝黑,应该是长时间暴晒阳光所致。
他上前询问价格,那船夫直截了当地说:“两人加马五十两银子一趟!”
“什么?”孤城听后差点跳起来,这不是明目张胆地宰客吗!不过看他摆出一副爱坐不坐的样子,是算准了这段时间落剑山正在招新,而此水路又是必经之路。真不知道他之前已经宰了多少客,估计光这几天的进项也够他花上一辈子了。落剑山也不派人出面管管,这要碰上穷苦人家的孩子,还真付不起这么多钱。
“五十两?都够买十匹马了!你怎么不去抢啊!”孤城愤愤然道。
船夫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回道:“我还告诉你,这几天就这个价,你不坐有的是人坐,别耽误我做生意!”
洛川见他俩价格没有谈拢,果断走上前去调停,说道:“五十两是吧!我们给了。”
这哪是调停,分明就是洗干净脖子凑上去给人宰,估计船夫最开心的就是遇到像他这样人傻钱多、没多少江湖阅历的翩翩公子哥。
孤城咽不下这口气,将洛川拉到一边理论:“你知不知道五十两可以干嘛?就这种宝马,可以买十匹了。我们要是纵着他,下次要想过河可能就是一百两了。”
洛川则是满不在乎的样子,“管他呢!反正本公子付得起。”
正当他们各抒己见之际,大路上烟尘滚滚来了一队人马,领头的是一位衣装济楚的贵公子,仰着鼻子不可一世。
他飞身下马,看上去有点拳脚功夫,然后对着后面随从吩咐道:“你们都回去吧!告诉我父亲一声,就说我一定拿个第一回来。”
“是,少爷!”随从们纷纷领命往回赶路。
贵公子抖抖身上尘土,路过他俩时,非常鄙夷地打量了一番,然后轻哼一声:“没钱就靠边站,少挡本公子的路。”他径直登上了船,叫唤一声“走”。
“靠!居然比我还张扬!”洛川气不过,走上前去一把将船拦下,语调森森地道:“这船是我们叫的,你要船自己叫去!”
“你们有这个钱吗?”他非常不屑地讥讽了一句。
洛川朝他轻哼一声还以颜色,然后从内袋中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沓银票,随手取了一张就是五百两,看得船老大眼冒金星,恨不得把他像祖宗一样供起来。他继续一脸坏笑地说道:“哎,你这膄船我包了,那位公子如果赖着不想走,就随他去;另外,如果还有人要过河,就让他们上船,我们等船满了再出发。”说完将五百两银票递了过去。
船夫连连应承,小心翼翼地接过银票踹到兜里藏好,生怕被别人惦记上。
贵公子气冲冲地下了船,怒目看了一眼洛川和孤城,扬言道:“你们给我等着!”然后自行叫了另外一艘船过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