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着王不与,苏临恨的脚程大大加快,不过这一路上,苏临恨发现王不与真是孩子心性,看见什么都好奇,走走停停,但倒也不慢,至于秋染阿爹的尸身,因为日子久了已然有些发臭,苏临恨便在出了荒兽森林时便将之火化,找了个盒子装拢了一下。
“老苏老苏,这是什么?”王不与手中抓着一只白色的兔子,好奇地问道,因为没有拿捏到正确部位,兔子在王不与的手中扭来扭去,不过王不与手劲大,不管它怎么想着摆脱,都逃脱不得。
看见王不与跳脱的样子,苏临恨不禁莞尔:“这只不过是一般的兔子,在外面的世界,这些都很平常。”苏临恨不清楚王不与长大的环境是怎样,但他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倒是真的,这也让苏临恨真的怀疑王不与是逃出来的,至于他原本居住的地方到底怎样,苏临恨也不好妄自揣测。
“兔子?真弱小,”王不与好奇地摆弄着手中的兔子,看样子之前完全没见过这种生物,苏临恨看着王不与好奇的模样,越加对他之前生活的环境奇怪了。
苏临恨自幼便长在大驭天,家门都难出,因为残月血瞳的缘故,族人对他看护有加,生怕出现一点问题,也幸亏秋染妹妹老是喜欢养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才让苏临恨对外面的生物有所了解。
苏临恨抓过王不与手中的兔子,再结合这几天的生活经历,倒也发现了这片天地与大驭天的不同:首先便是这天地元气,相比大驭天而言,实在是太过稀薄了,因此,环境也就更为脆弱,换句话来说,也就是寻常之人也能使出移山填海的威能。
二吗,便是这片天地的生物普遍偏弱,例如此刻苏临恨手中抓的这只,相比于从前秋染妹妹养的那只兔子,这只兔子简直弱小的不像话,体内元力也近乎于无,那些在荒兽森林的妖兽虽然都比现在的苏临恨强,但他现在想来,那些妖兽相比于大驭天而言的,就算是一样年岁,也要弱的多,当然,这也不排除家族里养的那些妖兽吃的都是些仙草仙药,经过精心饲养,当然会比野生的强的原因。
苏临恨丢开这些念头,看着面前的兔子,心中盘算着待会儿回去之后用这个做个什么菜才好。
王不与与苏临恨就这样半玩耍半赶路的前行着,不久之后,便发现了远处的村庄,可能是时值将夜,各家各户都有烟燃起。
王不与境界比苏临恨高,观听能力不是苏临恨能比的,他眉头稍皱,对着苏临恨说道:“老苏,好像不对!”
“不对?有什么不对?”苏临恨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不知道王不与是什么意思,片刻后,才明白王不与说的是村庄内的情况,苏临恨不敢大意,王不与的感应比他强,自然清楚远处发生了什么。
细看之下,苏临恨终于也发现了不对,原来苏临恨以为那些升腾着的是普通人家煮饭的炊烟,如今才发现,这些与炊烟大不一样:升腾的太急,燃起的烟也太密!
发现不对,苏临恨赶紧奔向了村庄,王不与紧跟上来,抱起苏临恨再次提速,没一会儿便回到了村口。
村中四处哀嚎着,残石碎砾遍地都是,燃起的火焰仍在烧灼着,有些已然灭去,而有些依旧还在蔓延着,王不与与苏临恨仅仅在村口行走了片刻,脚下便沾上了一些碎肉。
王不与来自深山之中,平时见惯了打斗,生死也并不少见,但看到眼前尸体横陈的景象,还是有些没适应,心有不忍。
苏临恨同样如此,虽然惨遭灭门,但那些都是高手过招,最惨的也不过就是断头了,但眼见满地的残肢断臂,显然绝不是巧合,让他清楚了杀人者虐杀的残暴手段,相比于一招致命,这种方式显然更让人痛苦。
循着哭喊声,苏临恨找到了一位幸存的妇人,她是秋染的邻居,因为烧得一手好菜,村里人都叫她菜姨,平日里都是笑嘻嘻的,对苏临恨也是多有照顾,可如今,她却瘫坐在村口,怀里抱着血肉模糊的一截尸体,哭得撕心裂肺。
苏临恨通过模糊的血肉,好一阵才认出了尸体的一些面部特征,当是菜姨的老伴。
“菜姨,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苏临恨身处惨境,声音也不自觉带上了三分哀痛。
菜姨哭天抢地,差点背过气去,苏临恨赶忙上前帮她舒背,暗自渡了一道元气。菜姨回头,发现是苏临恨,哭得反倒是更凶了,嘴中含糊不清着:“那些天杀的土匪啊,不是人,看见人就砍,可怜我家当家的,临死都要被折磨,畜生啊!”
苏临恨心里“咯噔”一声,慌张地问着秋染和她妹妹的下落,菜姨只说不知。
苏临恨赶忙向村里走去。村中少不得哭喊,血污遍地之处,却仍有人挖着废墟,渴求着能从焦黑一片的荒芜处找出自己家人的尸首,亦有不少人如行尸坐肉般,目光空洞的漫漫向前走着,没有方向,没有目标,那些,都是心死之人。
绕过几个弯,苏临恨转到了村中的古树旁,心有惊愕,麻木地抬起了头:村中古树原为喜庆日子里的象征,凡有人嫁娶或是有了什么好事,都会在这颗树上绑根红布条,虽然都不识字,布条上也没有写明愿望,可这棵树,依然凝结着古朴人民最美好,最真挚的愿望,无论春夏秋冬,布条们随风而动,远远望去,都如红色的长条叶子随风鼓动,每每这时,村中人都会驻足凝望这一片独数于他们的美景,仿佛凌风而起的,都是他们平淡而幸福的日子。
而到如今,这棵树上绑满了死人,有头颅,有断肢,有染血的反抗农具......独独没有的,却是昔日平淡的日子。这颗往日代表着平安幸福的古树,现在却行了昭示凶行的工具。
污血将古树的大半都染成了罪恶的颜色,“嘀嘀嗒嗒”,点点血液下坠,带着还未冷尽的温度,染尽了红布条,由此,布条愈加红艳,可恍惚之间,苏临恨却看到了血液带走了生命色彩的痕迹。
风吹来,沾满血迹的布条被吹起,也许是因为染了血,布条再不复先前人们站在树下凝望时那般舞得欢快了。
风吹来,有血迹因风而起,点上了苏临恨清秀的面庞,他好像看见了昔日的惨状,他本以为那便是世间最残忍的事,直到此刻......
苏临恨手中一直紧攥着的兔子,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