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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梨亭(上)

戚良是一个贼。

他觉得做贼并不可耻,反而比较高尚。

在这样的乱世里,靠老老实实赚钱能过的日子,实在是人们不能想象;名流士子富贵得流油,好好的银钱大把地买来醉生梦死,还不如自己来帮他们花一点;当官的老爷们薪水当然不能太高,朝廷都没钱,哪来的俸禄,于是遍地苛捐受贿,搞得一阵乌烟瘴气。

所以相比较其他人而言,做贼,的确是比较崇高的一件事。

加上他向来看不上什么小钱,慢慢地偷出了个名声,算是一片乡里有名的贼,便多了些风光。

虽然这样的风光只能自己偷偷的享受而万万不能显露出来。

做贼当然是不能有家室的。

做贼的人,当然在做贼做到最开心的时候,也就已经有了孤独终身的觉悟了。戚良也有这样的觉悟,既然独自一人终老一生,偷了再多的钱,不统统花出去,放在身上又怎么能舒服得了?

所以风月场的姐妹们除了最欢迎的名流士子、风流才子之外,又多了一个最欢迎的小贼。

乱世流转,人心叵测,每个人都藏在自己的心坎里边看整个世界。算计不了国家的在算计权贵,算计不了权贵的在算计旁人,连旁人都算计不了的,美其名曰怀才不遇,一日登高临望,依然是道貌岸然。

这样的世界里,最有人情的反而是风月场的这些风尘女、风尘客。

只要有钱,进门不问出处,甚至你就算没钱,吟上两首诗能让人掉两滴眼泪,一样可以换三个钱的大饼,五个钱的酒。

戚良喜欢这样的生活。

他以为,他会一直喜欢这样的生活。飘萍野草,风吹浪摇,一身纵横高来高去,千金财富散尽还来,这世上哪还能找到比这更快活的日子?

怪只能怪他太贪,见了一条浩荡的车队驶过来,车前几串鎏金挂银,一壶酒灌下去,居然偷到了五乘车的头上。

被人押到太子面前的时候,戚良面如死灰。

虽然这辈子他偷了不少的权贵,但是见过的地位最高的人,终究也只是“府衙”,没想到今天一个愣子见到了个“殿下”?

他觉得自己完了,就在自己从高台上的小箱子摸出那块虎符,被吓得一个失手掉在地上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完了,所以他连一滴冷汗都没出。

今国的皇帝,以暴戾著称,前些年弑兄登基的时候,不知血洗了多少反抗势力。皇帝坐下只此一子,显然不是什么善茬。

他自知难逃一死,只等太子一声令下,左右常侍手起刀落,可惜了自己藏起来的一千贯还没花完。这一夜月黑风高,对他来说是难得的好天气。跪在地上,他甚至都看不清脚边一株野粟子上结了几颗籽。

就听到一个明显还没睡醒的声音懒懒道:“斩了斩了!动作麻利点。”

然后一声呛啷出窍,短暂的一段风响,颈后似有一道如水夜色一般的寒芒掠起,几声脚步飞檐而至,当啷一声打掉了侍卫手中的断头刀。

戚良抬起头,看不清来人的面目。

来人在太子耳边低语两声,太子迟疑了半晌,随即低头冷眼一瞪,扔下一句“你说的有理”,便甩袖而去,紧接着房里的灯便熄了。

戚良松了一口气,来人上前帮他松了绑,搀扶他站起来,带他到一间厢房,马上就有侍女端上细布清水,上好的金疮药。掌起灯来仔细打量,却发现原来是故人。

救他的这一个,是他师从同门的师弟,因为身子不够轻捷,后来转行当了剑客,当时送师弟走的时候,他还把自己老母亲亲手做的鞋子送到了他手上。

山高路远,也好有个依仗。

当时师弟感动的一塌糊涂,千恩万谢要做报答,他洒脱一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从此山长水阔,你我兄弟相知便好。”

他当然没有做过被人报答的打算,却没想到如今再次见面,就是这样的生死关头。

戚良被感动得不行,当场许命,从此跟师弟一起,做了太子私养的幕僚。

做了幕僚之后,他尚对那晚的事情心有余悸,生怕太子抓住话头不放,没想到太子倒是不在意,听了他的出身和缘由显得格外大度,加上师弟在旁边求情,事情变得顺畅起来。

他在幕僚之中做些什么,得多少俸,享什么规格的礼食,马上就定了下来,地位居然还颇为不低。他只当是师弟的功劳,心里悄悄存下感激。

后来他随太子一起去了边陲统兵,太子运筹帷幄,料敌如神,一边应付着朝中的旧朝余党的压力,一边打得对手毫无还手之力。多少次深陷困境,太子纵横间化险为夷,甚至把劣势瞬间转换成优势,看得他心惊胆战,不由得想,如此枭雄,难保将来一统江山。

如此想想,他倒觉得现在的生活虽然不比之前自由,反而多了许多的期待。

今国太子雄才大略,吞并了一个个的周边小国,把国家建成一方铁桶山河,正是意气风发、放眼天下的时候,没想到突然蹦出来一个对手。

南方古国的储君,同样的雄姿英发,大有统一整个南方的趋势,太子暗暗较劲,加快了扩张的步伐。两位太子似乎约好了一般,两国地盘一点一点扩大却互不争抢,终于临江而望。

休养生息一年之后,古国储君突然发难,昭告天下要代天伐敌,一通檄文豪言壮语说了一大通,大概就是说今国皇帝弑兄登基,天地不容,他要替天行道拿了这老贼的脑袋。

今国太子的态度当然也是明显的,第二天十万大军便开拔去了江边。

一场战争打得表面轰轰烈烈,两方军后百姓民不聊生。

所有人都在盼着战争什么时候结束,戚良也期待着什么时候能够离开军营重新过上安逸生活的时候,师弟来找到了他,对他说:“太子要败了。”

戚良大惊失色,猛地站了起来。但马上,他的面色便坚毅了起来,他说:“我能做什么?”

都知道的,他从开始就知道。

那天夜里他跪在地上,虽然看也看不见,听也听不到,但是他知道,师弟在太子耳边所说的,绝不是什么软言细语,九成九是在举荐自己的偷盗功夫天下一绝,收拢于旗下,到时阵前有十万雄兵,背后藏偷天暗手,谁能挡得住?

多少年太子对他礼遇有加,为的不就是现在这个时候?

师弟说:“古国储君率军而来,本是与殿下势均力敌。奈何古国联姻塞外,塞外几只铁骑横推过来,岂能是中原兵士可挡?于是一败再败。太子有意歼灭塞外人,却一直不得法。”

古国储君作为一个优秀的对手,当然知晓今国太子的想法。

最近有暗线通报说,古国储君欲以塞外铁骑为引,引太子入了包围,一举拿下。收到消息之后,太子思索良久,进退两难。本来是无可奈何的局势,但是太子最近听闻了另外一个消息。

邻国储君在军中威望颇广,但是手下强将没有一个出于他手,皆是邻国皇帝麾下老臣。最最重要的一点是,邻国储君自幼靠征战军功的威望服众,统兵居然从未用过兵符?

古国君臣一心,这本来是一件不好的事情,统御者威服众将,意之所向,军之所至,是让一切阴谋手段瓦解的根本。

就在为难的时候,太子灵光一闪,就想到了一个人。

戚良。

师弟还未说完,他已经明白了太子要自己做些什么,不由得叹息了一声,自己这后半辈子,就被两枚虎符彻底得改变了一次又一次。

奈何一介江湖草莽,不谙沉浮算计筹谋,命运戏弄,却沦入此般境地。

他不知道太子要古国的虎符具体有什么样的作用,他只知道,太子叫他十天之内偷得手上,交由另外一个人,此间事了,他的怀里就揣下了一个泼天的远大前程。

韩信说:乘人之车者,载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怀人之忧;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戚良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没有多少的难过。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同样挑了月黑风高的好天气,走出帐门。

出门站定,隐约见远处几人遥遥相望,算是送行。

他低下头,见脚边生了一株野粟子,忍不住俯下身,仔细数了数穗子上生了几颗籽,数了三遍,心满意足起来,一个纵身,远方的夜里,便是苦海无垠。

原来的小毛贼戚良生死关头成了太子的幕僚,终于有用到他这把暗匕的一天,太子命他去古国国度偷盗虎符,十天之内交到另一个人手中。

戚良决然而去,他已经做好了身死异国他乡的准备。

到了古国,他找到太子安插的暗线,终于知道自从邻国皇帝退居朝堂之后,虎符便再也没有用过几次,一直放在皇帝寝宫里面由皇帝亲自保管。

作为一个小贼,能偷盗半生不被人发现,当然不止身手高强。小人物又小人物的智慧,戚良挑了一个凌晨,他潜入了皇宫。

凌晨守卫最困的时候,他悄悄翻过皇宫内院的墙壁,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隐藏起来,等到太阳快要出来,侍卫换班的时辰,出其不意宰了一个看衣着便地位不低的侍卫,扒了衣服,抽了腰牌,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今国太子远没有世人口口相传得那般神通广大,再多的暗线也不可能在邻国储君崛起的这短短几年之内安插到对方皇宫里来,所以进了宫苑高墙,戚良便是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皇帝住在哪个地方。

所以他在每个院门口都停留了一些时候,从里到外,偷偷查探。

不知道看了多少个院子,不知道走了多少的路途,直到中午的时候还没有看完整个皇宫的一半,却满眼都是金碧辉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觉得这样浮华的世道,无论是谁霸权当道,对于百姓来说,都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然后身后就有一个嫩嫩的声音质问道:“一个人偷懒,还叹什么气,父皇给你那么多俸禄,都是白给的吗?”

戚良扭头一看,冰肌玉肤玲珑窍,粉黛春眉琥珀心,一身水色宫装,两鬓云理垂髫,身高将到他前胸,正昂着那只尖巧的下巴看着他,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带了一波春水,看得他心慌。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做了一个古国的礼揖,见过公主殿下。

据说古国公主长得祸国殃民,戚良昔年混迹风月,倒也没想到她能生得这样一个祸国殃民法,一时忘了邻国皇室格外亲民毫无架子的习惯,诚惶诚恐起来。

公主“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问:“你新来的吧?”

他连声称是。

公主摆摆手,身后一群宫娥低头退去,她说:“刚好我要出宫去,身边缺个武艺高强的人,你陪我。”

戚良眼前一亮,这不正是套出虎符位置的好时机?不仅不用自己在宫里瞎转悠,而且身边还有美女相伴,就算功败垂成,死也死个好安慰。

于是他跟着公主出了宫,从东城门走,到了城郊。

都城之东,有一方盛景,名曰松溪梨亭,顾名思义有四大美景,山前老松、松下好水、万顷梨园、园中古亭。

初春时节,梨亭的梨花还未开放,松溪倒是都还在,不过没有暖阳春风映衬,略显有些寂寥,戚良看公主在马上有些瑟缩,从身上解下大氅披在她肩上。

公主道了一声谢,下马走进梨园,戚良当然要跟在后边,走过了不知道多少棵梨树,到了古亭中间。

古亭中没有石桌石凳,没有棋盘棋子,方方正正竖着一块青石老碑,青石碑上写的不知是哪位先人的名号,背后也不知道记了什么宏伟的事迹。

公主来到碑前,上了三炷香,洒下三杯酒,又扣了三个头。

他冷眼看着,在身后盘算着等她把事情做完,自己用怎么样的话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套出来。想着想着,他眼神一定,公主的肩膀突然的抖动起来。

美人落泪,自古最是伤人心、催人情,戚良几乎在那一刻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伸手抚上了公主的肩膀,顺势将她搂入怀中,公主吓了一跳。

“你在做什么?!”

他张口结舌,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种事来,只好实话实说。

“公主哭泣,在下心中悲痛而已。”

公主一愣,双手也不再挣扎,软软地瘫倒在他怀里,簌簌哭泣了一会儿,才跟他讲起这块碑的事情。

立碑的人,是她的父亲,也就是古国的皇帝。

碑上的名号,是她的母亲,古国的皇后。

皇帝一生只娶一人,生了一儿一女,大儿子雄韬伟略、一表人才,二女儿美貌如花、冰雪聪明,国内情况蒸蒸日上,本是人生最巅峰的时刻,不想惨剧突然发生。

三年前的春天,皇帝巡视民间,国内一片河清海晏,皇帝心情大好,携百官落脚梨亭,正待欢庆的时刻,园中倏然弹出几道黑影,侍从环卫周身,挡下十数道刀光,将黑影全数逼退。

刺客中为首一人呼啸一声,几人疾退两步,转身就走,众人刚松了一口气,不料侧里树上飞出一道暗箭,皇后将皇帝推到在地,等众人将她扶起,却发现箭矢深入心脉,已然无力回天。

后来,皇帝将皇后葬在老松后的山中古洞,在山下的梨亭中立碑为念。自此心灰意冷,退居朝堂,把军政要务交给太子和老臣打理,自己养老去了。

再后来,太子以绝世之姿横空出世,纵横天下、争雄一方,成了天下有名的储君。

小丫头自小没了母亲,父亲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问世事,甚至还要求佛问道;兄长沉迷复仇,管他冤家仇家,他自以为待他横扫天下,当年刺客身后的人也早已被他杀光屠尽。

公主毕竟是公主,母亲不在,她便是后宫表率,孤单、难过、自私、疲惫,都只能往心里塞,小小年纪这般劳累,只有在每月来看望母亲的时候,她才能屏退左右,放声哭泣一番。

戚良听着听着,不由得想起来自己。

当初拜在师傅门下尚还年幼,不知家中疾苦,不通人情世故,只道学得一身武艺,将来封侯拜相造福乡里,没想到多年以后出师回家,却得知了父亲母亲被官吏欺压致死的消息。

他一怒之下夜里潜入官邸,杀了狗官全家。

手上第一次染血,加上精神颓废,从官邸中出来的时候几乎是爬着出来,一个夜行的老偷儿看到他,带他逃脱了官府缉拿,到另外一个地方隐姓埋名。

戚良师门功夫以轻身见长,老头儿看见他这一点,把全身的套路教给他,不久之后阳寿尽了,也撒手不管了。

那个时候,他好像并不比怀里这位公主岁数大多少。

心中感触,戚良忍不住劝解说:“公主节哀,斯人已去,该是珍惜眼前人了。”

公主睁大眼睛看着他,眼神闪烁,若有所思。

戚良心头一跳,感觉大事不妙,忙松开双手:“公主,天色已晚,该回宫了。”

公主点点头。

到了宫内,一切恢复正常,公主走在前,他随侍身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送她到自己的院门前,戚良好像不经意地问了一句皇帝寝宫在哪个地方。

公主指了一间不起眼的院落,青烟缭绕,灯火悠然,俨如一处方外,她说:“那里便是我父皇日日礼佛的地方了。”

说完忍不住问:“你上边的人没有带你走走吗?怎的连圣上寝宫都不知道。”

他只好讪笑摇头,生怕变生肘腋,转身就走。

刚走两步,公主在后边叫了他一声。

戚良回过头,就见公主斜倚朱门,青丝拂面、裙袂摇云,三分的俏皮五分的端庄,剩下两分恋念留在眼中,若两盏夜星般澈人。

她问:“明天,你还来这边吗?”

他不由得心头一动,就想上前抱住,嘴唇抿了又抿,一口咬在舌尖上,终究还是忍住,摇摇头说:“不来了。”

他再次转过身,大步离开。公主在身后喊:“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啊,戚良感慨了一下,多久没有告诉过别人自己的名字了,于是他洒脱一笑,大声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出宫去了。

当天晚上,他趁着所有人不备,进了皇帝寝宫偷得虎符,甚至直到他将虎符交给接头人之后,直到太子实施计划之前,都没有人发现。

公主从第二天开始,就在宫里疯狂地寻找一个叫戚良的近侍,找遍了整个皇宫都没有找到,便把全国都翻了个遍。

户部不知道公主发了什么疯,但是这个国家,皇室实在是只有这么几个,哪一个不是金口玉言,只好一直不停地找下去。

而罪魁祸首的这个偷儿,回到了太子身边,交上了虎符,又提供了敌国京城皇帝已经隐退的重要情报,得到了足以富甲一方的奖赏。

一个暗手只能用一次,他知道,没有兔死狗烹已经是万幸,该是自己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戚良离开的时候,只有师弟一人相送。

临行前两人喝光了一桶酒,师弟从包里掏出了一双鞋子交到他手里,当年他送给他的东西,他竟然一动都没动过。戚良接过鞋子,感动得痛哭流涕,就像当初山脚下的师弟一般,他只觉不虚此生了。

师弟大笑,学着他当年的样子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从此山长水阔,你我兄弟相知便好。”

顺便还不忘揶揄一句:“师兄的喜酒,我怕是在前线没空喝了啊。”

说到成亲,他不由得愣了神,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师弟只当他还无心成家,两人分道而走,留了满地残阳。

铁马关山,长河浪断,风过时旌旗漫卷,夜残天虎将凭栏。

古国储君的计划,今国太子已经获悉。

今日战线中段主显得颇为宁静,让人以为是休养生息静待良机的时候。东西战线军力大概七万五之众,战况不断,打得尤其惨烈。

在安静的战线中段,有一山谷,号称葫芦口,易守难攻,古国储君大帐就设在山谷后方的平原河滩上。

太子早欲长驱直入斩杀敌将,奈何葫芦口驻守的是五千精兵,加上塞外铁骑,地方占据地势,驻守部队又是骁勇善战之兵,加上己方将士对塞外骑兵心生畏惧,只怕是强攻不下。

这个时候传来消息说东西方七万五的兵力,太子心里打起了算盘,按照这样算,葫芦口这一段,全部守军不过一万多人,自己三万大军全部投在中段战线,养精蓄锐只待一战,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就在念头刚起之时,太子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于是他加派探马,向敌方内线获取情报,得知了古国储君引君入瓮的阴谋。

古国储君先是以精兵游走,祸乱东西,让太子误以为他们的兵力全部投入到东西方,中段只是占据地势成强守之势,等的就是太子一个冲动带着三万大军冲杀过来。

届时塞外铁骑脱离古国大队,深入重围,今国太子早就怀恨在心,必然以为塞外人与古国大队统帅不协,想要全歼塞外骑兵。再令塞外军且战且退,放弃死守葫芦口退入山谷,更会让今国太子信心更胜。

一旦今国军队全部进入山谷,隐藏在山谷内的大批伏兵,加上山坡上早已准备好的滚木礌石,硝油火箭,欲将今国三万大军尽数坑杀于葫芦口内。

太子得知之后偷偷抹了一头冷汗,连道好险。

既然已知对方意图,那么此计该如何破之?

太子想了又想,召集众将参议,最终还是没有解决问题的定案。东西两线长期不破,中路有不可强攻,退走恐有追击,眼看就要兵败垂成,帐中一片愁云惨淡。就在这时,一个内线传来消息说,敌国虎符并未在军中。

太子一拍脑门,想到了当年留了一条命的偷儿。

其实,太子对戚良是颇为欣赏的。

刚开始的时候,只当他是个毛贼,尽管师弟向他说戚良偷术天下无双,自己也并未在意。但是经过这些年观察下来,他发现这样一个偷儿,视权财如粪土,宠辱不惊,颇有一些大家风范。加上在师门习武时还兼修文理以修身养性,写的一手好字,好弹琴,通晓地理,胸有丘壑却从不卖弄,只恨是生错了人家,误了一生前程。

所以太子对他礼遇有加,期待着就算这只暗手用不上,将来治国理政也能有一个得力臂助权衡左右。

直到今天,终于有一天能够用上这只暗手了,太子居然还有点舍不得。

但是为了大局,舍不得也便舍得了。

他没忍心自己前去,只是派他师弟给了他指示,夜里他离开的时候,太子远远的站在土丘上,看着他出了帐门,看见他好像看了自己一眼,看见他低头仿佛数了数什么,心中不由得戚戚然。

看着戚良一个纵身离开,他心头一跳,从来不后悔的一代枭雄居然有些后悔?

然后便是焦急等待十天。

让太子没想到的是,他居然风平浪静地就偷得了虎符全身而退,而且还带来了敌国皇帝已经归隐修佛的消息,让他大喜过望,狠狠地赏赐一番,迫不及待地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太子的计划,在戚良出发之前,已经全数准备妥当,可以说,只要虎符到手,马上就可以实施。虎符现在已经送到了暗线手中,估计也已经到了去实施计划的路上。

阵前准备就绪,太子站在土丘之上看着对面的敌军,心情格外激动,今日便是功成名就,今日便是名垂青史,他不由得四下扫视了一眼身边的亲信、将士,所有人也同样用激动的眼光看着他,只等敌方一有动静,计划全盘启动。

太子环视一周,颇为欣慰,但是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想了想,他问:

“戚良何在?”

众人这才发现此战最大的功臣并未现身,师弟上前躬身道:“师兄自知呆在此处已是无用,今早离开了。”

太子愣了一下,慨然叹了两声,刚想说什么,对面一通战鼓,突然响了起来。

生死之战,开始了。

计划如古国储君计划的那般顺理,塞外军长驱直入,口中咧咧作响,身后五千精兵却守在谷口全无动静,太子大笑装作中计,全军出动迎战敌军。

塞外军且战且退,退入葫芦口,五千精兵丢盔弃甲而走。太子乘胜追击,待太子三万大军全部杀进山谷,对面又是一通鼓响,塞外军杀了个回马枪堵在谷口,军中一员小将口中高喊:“放箭!”

太子甚至都能看到敌军脸上轻蔑的笑容,随后这样的笑容马上变成了诡异。

小将连喊了两三声“放箭”之后,所有人的脸都紫了。

太子哈哈大笑,同样口呼“放箭”,山谷之上一阵箭雨倏然而至,塞外军与五千精兵如狂风中的麦秸一般,层层倒地,一个不留。

太子率军冲出山谷,山谷两侧伏兵环入敌方侧翼,古国储君仓皇迎战,夺路而逃。逃走的路上送出敢死队打探,他实在是不明白,我放在山谷中的伏兵,到底去哪了?

然而敢死队等了许久都未归还,追兵眼看就要捅了他们的后腰,众将力保,古国储君狼狈逃窜,很快甩开了今国追兵,他终于逃出重围到了一座城池之中,不料在城门口,就遇到了自己安插的一路伏兵。

敌国储君大怒,当场就要斩了首将,身边人忙是劝住,连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伏兵首将跪倒在地,说是有一员钦差,手持虎符前来将他们分做四路调走,口中只说事态有变,军情紧急,务必丢下辎重轻装前进,调兵路线直指四个方向,而后不知从何处,敌军倾巢而出、围追堵截,杀得他们措手不及,几乎全灭。

敌国储君闻言跌倒在地,不禁面如死灰。

随后的事情便轻松了许多,太子十万大军对古国六万多残兵败将,自成碾压之势,不到两年,大军压到了敌国都城外三百里。

帝国都城号称万古雄城,攻守兼备,一时难以强攻而下,太子只好减慢了步伐在城外驻扎起来,驻扎了整整三个月,也没有找到一点机会,这个时候军营里因为厌战情绪,出现了骚乱。

敌国储君趁虚而入,派出小股军队骚扰粮草兵线,太子军队吃了上顿没下顿,一阵头疼。

正在太子焦头烂额的时候,账外守卫突然进来说,有故人来访。

太子疑惑当场,犹豫了些许,还是决定见一见为好,召来人进账,帐门一掀开,却是戚良.

惊见昔日功臣,太子心中不免高兴,戚良躬身道:“我有办法解太子之忧。”

次日,太子身边幕僚乔装假扮,摸进了敌方皇城。

夜色微凉,太子和戚良站在土丘上注视着对面的都城,一言不发。

突然一点火起,两点、三点......火光越聚越多,借风之势连成一片,众幕僚在皇城之中烧杀不论,古国储君仓皇下了城头整顿城内。

太子看着他问:“大战将息,孤身边无人可用,卿,真的不留下吗?”

戚良躬身道:“殿下,今日之事,只是交易,你要我留在军营中直到战起,我也办到了,如今,我该告退了。”

太子叹了一口气,摆摆手:“也罢,人各有志,我不强留,你去吧。”

说完,太子一剪袖袍,纵身上马,点将出征。

古国储君腹背受敌,马上,国都沦陷了。

太子派人清点尸体,唯独少了敌国公主,众将心中不由得一跳,马上断定军中必有奸细,然后满脸谨慎看向太子。

太子洒然一笑:“纵有奸细,也是一个多情的奸细,自古多情必遗恨,千古垂弃之人,就让他去吧!何况,一个公主,跑了就跑了。”

这个世道,女流之辈,成得什么事?

一场大战,以每个人都心满意足而结束,最终回到国内的时候,太子登基,册封功臣,一应功臣凭功论赏,戚良的师弟都封了侯。

解甲归田的感觉确实不错,戚良隐居在一个小山村里面,整年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海内升平没有多少的烦忧,偶尔拎起剑来都感觉胳膊僵硬了许多,舞了没两下就全身不舒服,不由得放下剑感叹。

是该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小山村的村长,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家,白花花的胡子,白花花的头发,年逾古稀,精神矍铄,膝下两儿三女,大儿子在家务农,二儿子参军去几年,据说当了个小小的将校,大女和二女一个嫁给了同村的铁匠,一个嫁给了镇上的郎中,小女儿尚未出阁,人人都说是个好女孩。

村长的三女儿,长得俊俏可爱,生得聪明伶俐,经常在村里帮这家看门,那户挑菜,人们都叫她三丫头。

戚良刚来村里的时候,受了村长不少的照顾,三丫头过来帮忙,一来二去两个人熟悉起来,三丫头经常缠着他讲讲外面的故事,他就给丫头说一些坊间的鬼怪传说,风月里的情感故事,战场上的打斗场面,皇城里的金碧辉煌。

三丫头坐在他旁边听着听着着了迷,有时候困了就睡在旁边,他给披上一件衣服,坐在旁边发呆。

天长日久,有人愿意把村长的三丫头许给戚良,媒婆上门说了又说,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后来村长看见他就要垂首叹气,弄得他差点连门都不敢出了。

村头有一口古井,早上的时候,村人们都去打水,村里的姑娘没有那么多讲究,见他长得不赖又有钱,时不时地调戏两句,有时候还趁他提水,伸手在他屁股上捏两把。

每每他从井里提起桶回头瞪眼,就看到三五个大姑娘小媳妇站在身后吃吃笑着,他也不好生气,只是哼了一声,身挑四桶水走掉,引得人们一阵的惊羡。

人们问他:“你为什么不成家啊?”

戚良只是笑笑:“你怎的知道我就没成家?”

“别扯了,你光棍一个人,成的**吗?”

戚良在自己小院里,种了一棵梨树,从别家育的苗,栽过来好生照看,转眼间已经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当年俊俏青年也已经变成胡子拉碴的大叔。

他经常在小院的梨树下,摆一张藤椅,就这么的斜卧起来,嘴里哼着一些当年风月场里姐妹们教他的小调,或者军营里下三滥的荤段子。有时候躺在藤椅上看着梨树上开了花,怔怔地看了好久,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到一阵风吹过来他才醒转。

然后自嘲地笑笑,伸个懒腰,打了个呵欠,一朵梨花就落在他的鼻尖上。

伸手捏起那朵梨花,在眼前看了又看,别人路过的时候都以为他傻掉了——梨花有什么好看的,满山都是,还要一看就是半天?

有时候三丫头过来看他,见他落了满脸的梨花,不由得笑出声来,他一睁眼,就看见小丫头在篱笆外面,已经长大的小姑娘亭亭玉立,俏生生地站着,手里拎着镰刀或者篮子,他晃晃头,抖落一脸的白色花瓣,笑问:“去干嘛?”

三丫头就跟他一件事一件事地数今天做了什么,有时候从篮子里掏出一块点心,或者两颗大枣,或者一只黄杏,说:“给我弹个曲子吧。”

他把大枣和黄杏揣在怀里,从屋里抽出那张老琴,弹一曲《竹枝》,或者高雅一点来个《菩萨蛮》。

有时候弹着弹着,不止三丫头在听了,村里好多人都凑过来听他的曲子,他也不在乎,闭着眼睛弹,弹到最后的时候,眼泪流出来,搞得人们很是莫名其妙。

村里人都说,他脑子有问题。

他也不反驳,或许在他看来,自己的脑子,确实是有点问题。

当年师弟封侯之时,他前去庆祝,一干功臣对他前倨后恭,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当今这个天下,当年的太子已然是如今的圣上,亲自见他完全没有一点架子,还问他要不要赋个闲职,也好跟老朋友们多亲近亲近。

戚良推说身有旧疾无力回天,最后托皇帝办一件事情。

皇帝说,爱卿尽管说,朕但能办到的,举全国之力在所不惜。

戚良微微一笑,摇头道,不用这么麻烦,只要皇上发出消息,说我已经战死,这便好了。

众人大惑不解,但是他不愿意说,他们也不好去问,只当是他心向田园,不想再理凡俗,纷纷表示理解之后,师弟带头起誓,此事只在场所知,绝不泄露半点。

他离开之后,皇帝举国哀悼。从此以后,在这个世上,便再也没有了当年那个偷儿。

到了现在,树上的梨子已经熟了三熟了。

村里的孩子们喜欢站在他篱笆外面看树上的梨子熟透了没,每年梨子熟了的时候,他找几个孩子一起摘下来,分给村里各家的人们,自己一个不留。

三丫头问他:“为什么你种的梨树,你一个也不吃啊?”

戚良笑了笑:“你怎的知道我就没吃过呢?”

人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吃过了梨子,就好像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成过家了一样。

时间久了,人们也就不再去管他。

有时候他晚上会睡不着,睡不着的时候,他喜欢看着梨树发呆,想起当年在梨亭的事情,心里感觉塞塞的。古国国都被破的时候,自己救她一命,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是因为脱离了公主的身份更加轻松快活,还是因为不习惯粗茶淡饭正在艰苦生存,然而这已经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了。

当然,也不是他有资格去管的事情。

戚良的心里有结,他对不起她。

骗一个人的感情,是一个人一生中最难以面对的自责,就算你用了自己的感情为代价。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那个女孩,也不知道该去怎么解释当年的那些事情,他甚至做好了被她痛恨一辈子的觉悟,他心甘情愿为她忏悔终生,心甘情愿为她孤独终老,心甘情愿为她付出生命和忠诚。

唯独不愿,再见到她的脸。

他害怕,怕那张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所以他将自己隐藏死亡里面,改了名字,留了胡须,窝在一个山村里和泥土地过活,夜里吹着晚风听着夜枭孤啼,早上起来的时候随便洗一把脸,打水、做饭、耕地,就是他的余生。

村子依靠着一座小山,山下有一棵老松树,山上有一间旧石亭。

每到月初,戚良上得山去,坐在亭中一会儿,跪在地上上三炷香,洒三杯酒,扣三个头,沉默着下山,走到自己门口,伸手抚摸着院中的梨树,眼睛便开始湿润起来。

三丫头知道他每每到这个时候都要难过,自己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是每个月都来陪陪他,她觉得,可怜的人不一定需要别人的关心和照顾,但是有一个人陪着,总比孤单着要好一点。

有一次三丫头看他哭得实在是停不下来,便说:“大叔,大叔,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你给我弹个曲子吧。”

戚良随手抽出老琴,伸手抚在琴弦上,想了许久,终于动了手指,是一首三丫头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过的曲子,弹着弹着,他的身体开始抖动起来,慢慢的弹不下去了,便将老琴一把推倒,伏在案上痛哭流涕,哭到整个身体抽搐着蹲在地上,活像一只鬼。

三丫头被他吓得不轻,跑回了自己家。

后来她才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叫《长相思》。

全村的人都走出来,看着他蹲在地上哭,不知道什么事情让一个男人哭成这样子,心中不免同情,谁也不知道这样一个可怜人,是今国最大的功臣。

今国如今是一方上国,雄踞一方,都城建得大气磅礴,分开了十六个城门,从早上开门起,便是人涌如潮,每个城门都有专门守卫的小队在盘查官引。

这天,正东城门来了一个带斗笠的女人。

守城卫兵照例验完官引要求对方示以面目,女人轻笑一声,揭开斗笠上的轻纱,守城卫兵呆立当场,女人摇了摇头,放下面纱走过去。

小队长见城门起了骚动,走过来看的时候发现手下小兵怔怔地看着城门里边发呆,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心头怒起,抬起刀鞘狠狠给了他一下。

“大早上的犯的什么病!”

卫兵被打了一下,全然不知痛,回头带着一脸痴迷看着小队长,满嘴胡话。

他说:“美啊,太美了!”

小队长吓得浑身起了哆嗦,抖了抖鸡皮疙瘩,生怕被狐仙附体,赶紧远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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