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满席酒肉,不需歌舞升平,一盏清茶,足矣。
杨文举捧着一杯温热的茶水,热气腾腾的水雾弥漫,他凝视着茶水表面反光的眼神逐渐迷惘。
要不是有客人在,他早就掏出古书来和古人进行神交……我是说精神交流。在字里行间中,去摸索古人的内在,并在领悟到真谛的时候,和古人一同达到精神高潮。
文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且枯燥。
“阁下莅临寒舍,有何贵干?”杨文举拱手作揖,一副读书人的亚子。
“文化人就是文化人,说的话都这么……”客人一时词穷,不知道怎么用什么样的词语既可以表达尊重,又可以吐槽一番。
“斯文?”杨文举反问。
“对了!”客人恍然大悟般地拍拍脑门,“就是斯文!”
杨文举微微皱眉,读书人和官僚之间是很难沟通的,读书人看不起官僚味儿,官僚看不起文人那一本正经的吊样,这个鄙夷链是双向的。
平时双方基本是不打交到的,都无法从对方那里捞到好处,交个朋友又怕聊着聊着就忍不了对方的说话方式而打起来……
除非对方前来,有阴谋!
“阁下今天所来,所为何事?”杨文举再次提及,还是开门见山直接了当舒服,这样可以减少对话次数。
“是这样的,今日来天生异象,阁下应该有所耳闻吧?”客人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摸出一卷白纸。
“我虽嗜书,却不短视,也常常出门,正所谓读万卷书,行……算了,说了你也不懂。阁下还是别拿我和那帮书呆子作比较吧。”
“呵呵,好吧。”客人尴尬地摸摸鼻子。这帮文艺青年总是自恃清高,看不起其他人,但以他多年的从业经历来说,这只算是小打小闹,跟他犯了错被上级问候母亲来说,这嘲讽力算个屁算……顺便一提,曾经问候他母亲的,是他爸和他爸的朋友……
“所以,上面让我物色一队文职干部,写些文章什么的来忽悠……咳咳,是安抚民心。”客人面色如常。
“读书人,怎么能干这种愚昧大众的事,不行不行。”杨文举摇摇头果断拒绝。
“如果做好了,可以晋升官职。”客人捧起桌上那杯茶,却久久不掀开杯盖。
“没兴趣。”杨文举皱了皱眉,客人从中读出了逐客之意。
王朝的政治体系,就基本保证了每一个位置的人都是有能对得起他职位的能力,与之相对的是职位晋升的缓慢。它有一套完整的监视系统,这个系统的人别的不干,就被分配到某个地区去监视有无贪污的情况以及中等官职的人是否职不配位,还有基层官职是否有超过他职位的能力。这群人一般隐匿能力强,且上位前经过了思想培养,对王朝有着极高的忠诚,通常情况下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也不会主动去找有问题的人要封口费。
但他们也有很大的问题,比如像杨文举、郭鸿鹏这样的不喜欢出门的宅男,难以得到他们的青睐,虽然他们对自己的地位都不是很在乎,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爽……
“据说好像奖励可以借阅一些古书,都是市面上没有的东西。”客人掀开杯盖,装模作样地吹了吹,茶水刚入口他就微微皱眉,然后慢慢把杯子放回桌子。
“皇帝想要什么样的文案?给百姓的消息要几分真几分假?是要文艺点还是通俗易懂?”
“你不是说……”客人假装惊地瞪大了眼睛。
“读书人的事,能叫骗吗?这是用春秋笔法安抚民心,退一万步说,我的出发点是好的,为了天下苍生我愿意背负这个骂名!”杨文举义正言辞。
“说的好!我就欣赏你这样豪爽的人!不瞒你说,当我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简直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你又会写文章,又是风系修行者……”
“等等,风系修行者……哦!”杨文举拍拍脑门,“差点忘了我会风系法术了,看来最近看书有些看疯了。不过这和我会风系法术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我还要飞到那个什么乌云中心去不成?”
“阁下果然天资聪慧,我果然没有相错人啊,”客人的套话说的有模有样的,不愧是常年混迹在官场的人,“我看上的,正是阁下的飞行能力!阁下是修行者吧,我听别人说修行者能感受到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不同寻常的味道。”
杨文举闭上眼睛细心感受,片刻之后,稍有犹豫地点点头:“好像是有些不同,好像往北的方向,灵力密度要比我们头上要高一些,我记得上次修行的时候,北边好像要低一些……我也不太确定吧。”
“对了!他们也说北边是中心!而且他们说能判断正确方位的,修为都不低,看来我果然没看错人。”
“阁下就不要捧杀我了。”杨文举这话可不是谦虚,而是他内心真有这个想法,“我平时都喜欢看书的,都没有时间修行的,我能有今天这个成就,可能就是天赋比常人略高点吧。”
“哈哈,阁下的性子真是直爽啊。”
虽然两人都阁下阁下地称呼对方,但他们都不是真心的,客人这样的官僚喜欢说话拐弯抹角,表达意思的时候通常很隐晦,而杨文举这样的人,就喜欢把话挑明了说,“婉约派”和“豪放派”不对付,这不是早就注定了的吗?
“既然阁下是少有的同时拥有修行者与文臣两种身份的人,还是风系修行者,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麻烦阁下到中心去实地考察,并写出让百姓足够信服且不会慌张的文章,拜托了!”客人双手合十。
“你这有点道德绑架啊!什么时候出发?”杨文举感觉自己头上有团黑线。
“由阁下决定,不过您最好在明早前做好准备。”
“明白了。”杨文举点点头,然后在客人懵逼的注视下走出房门。
一层透明的风翼在他的背后凝结成形,风翼轻轻托起他,从后面看居然有些莫名的帅气。
客人有些脸红。
“对了,你这些话都对几个人说过?”不等客人回答,杨文举就如箭一般飞出去。
“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客人耳根都红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