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怀远从什刹海回来之后,心里一直是南锣鼓巷里隔着围巾拉着林吾乡在人海穿过的场景,他的内心始终充斥着一句话:“陪你过最安静的冬天。”这句话第一次在丁怀远脑海里浮现的时候,他属实一惊,因为没有来由的,他想到了冬日暖暖的太阳和闪着波光的海边,还是那个发丝在阳光中闪烁的女孩,她在海边踏着柔沙,丁怀远想,女孩身边的人,大概是我。
来自不同的地方,也没有一起参加的学生组织,丁怀远在新生训练营时就知道希望的渺茫,但是十分凑巧的来到了同一个高数班,同一个高数助教,他心中庆幸教务没有把物院一水儿划去读数学分析,高数B这种轻松至极又能和林吾乡一起上的课,何乐而不为呢。林吾乡是一个很沉默的人,丁怀远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知道了,但是如果你与她熟了,就会发现她会把你当成朋友的时候,会变成一个浑身发着光的小可爱,含珠吐玉,内蕴深厚。很快就要期末考试了,林吾乡最近一直在刷题,没有选高代的林吾乡在高数老师说出最后一道题一定会是线性代数题的时候傻眼了,高数老师是默认他们全都这个学期学了线性代数吗,抗争无效,老师柳森认为“这是用到的最基本的代数知识,翻翻书就会了。”事实上这用到的知识贯穿了一整本《简明线性代数》,林吾乡有点犯愁,周三晚上习题课,她悄咪咪坐到了丁怀远旁边。
“诶,我说,逆矩阵怎么求啊。”林吾乡戳了戳丁怀远。
原本正在看球赛的丁怀远抬起头,“哦?讲逆矩阵啊(虽然心里一万个觉得这没什么好讲的),我好渴啊。”
林吾乡心领神会,“啊我恰好要去买饮料,你想喝点什么吗?”
丁怀远笑了起来,林吾乡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光芒万丈得有点晃眼睛,“开个玩笑啦,”拿出一本高等代数的书,“事实上这最后一道题在这本书上有详细的求解方法,先把行列式弄出来,再这样这样正交化,就好啦。”
林吾乡开心得手捧着那本高代书,“这么好的书,借来研究研究哈。”说完就要走。
”笨……别研究了,你知道特征值和特征向量吗。”丁怀远见林吾乡起身,赶紧把她拉了回来。
林吾乡“……不知道。”
“来吧我教你,我跟你说,你别看这道题有解题套路,但是里面要用到的概念和计算方法特别多。”
丁怀远摊开一张草稿纸,“我从头开始给你解一遍吧。”
林吾乡终于把书包从肩上放了下来,“好啊,谢谢你~”丁怀远松了一口气,看见眼前的女孩子,安安稳稳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对于一个还没有修过线性代数的人来说,讲完这道题需要的知识真的是太多了,以至于助教走进来的时候,丁怀远还没有办法讲完,一方面是林吾乡对线代老是不开窍,另一方面,今晚习题课林吾乡终于是不能从丁怀远身边走掉了,这中间藏某个人小小的心思,也只有某个人自己心里暗暗发笑的时候知晓。
助教又开始在黑板上讲一些“你们一定不会考,但是我觉得你们知道这些会更好”的炫技题,每每到这个时候林吾乡就特别困,因为无论如何也听不懂,但是丁怀远却觉得这是每堂课最开心的时候。林吾乡从早八点上课开始,到晚上都满课,所以这个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深棕色的头发披散在肩上,又从肩上滑落到两边,丁怀远的手恰好在那里,发丝划过手背的时候,他脑中不断收缩膨胀的气泡爆裂了开来,丁怀远把手背放到鼻子下面,深深吸了一口若有若无的香气。
林吾乡小憩醒来之后,发现助教已经讲完了他认为最有趣的片段,开始和同学们约起了期末开小灶的时间,高数下周周四早上考,最后商定在了周二晚上助教进行辅导,林吾乡在笔记上记下了地点,
“你去么?”丁怀远看见她在写笔记,凑近去看。
“啊?”林吾乡转过头去,正巧丁怀远正在靠过来看笔记,两个人面对面看着,林吾乡甚至觉得自己能够感受到丁怀远吐出的气息。林吾乡反应过来,扭头看起了黑板,装作不经意地回答,“去啊”
丁怀远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只有拼命压住才不会让心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丁怀远看着转过头的林吾乡,耳朵红得透明,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就像是夏天刚跑完长跑的温度。
一下课林吾乡就逮着丁怀远不放,一定要他讲完那道题的解题过程,丁怀远表面上一脸不情愿,实则心里乐开了花,边讲边开始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看林吾乡低下头尝试着自己运算,丁怀远的笔在草稿纸上鬼使神差地写下了“林吾乡”三个字,他毫无知觉双眼放空,突然身后传来一句夸张的“哦~~”
梁嘉嘉一脸坏笑地看着转过头的丁怀远,以及一脸莫名其妙的林吾乡,伸手就去抽丁怀远的草稿纸,丁怀远回过神来,“啪”的一掌盖在草稿纸上,大喊:
“啊啊啊干嘛!”
“在写什么呀,我不能看看呀,是哪个小女生的名字呀?”梁嘉嘉因为林吾乡的关系,和丁怀远在期中过后也逐渐熟络起来,经常是三个人约饭约自习,有梁嘉嘉在,丁怀远约林吾乡的时候也会感觉到心安理得一些,而且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孩,经常有意无意地推进他和林吾乡的关系,令丁怀远十分感动,心里甚至认为她是上天派来的丘比特。
梁嘉嘉弯下腰来凑近草稿纸上假装仔细端详,丁怀远一把捂住桌子上薄薄的纸:
“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别看了……”
“咦咦咦,肯定有猫腻。”梁嘉嘉的眼睛细长,此刻更是笑成了一弯月牙,林吾乡看着他们两个僵持不下,凑过去问,
“到底写了什么呀这么神秘?”伸手想要掰开丁怀远覆盖在上面的手。
梁嘉嘉发现自己此刻的姿势一言难尽,手撑在丁怀远后面的桌子上身子向前倾仿佛是把丁怀远抱在怀里,还好没有他们两个完全被草稿纸吸引没有人发现,她悄悄收手,身前的丁怀远一把把草稿纸塞进书包里,转面向林吾乡装作严肃地说:
“这道题会了吗就开始玩玩玩”
“看完再写也不迟”
“不写不教你了啊。”丁怀远威胁道。
“啊……写写写,我即刻写。”林吾乡开始认怂。
梁嘉嘉的心思已经不在那张写了名字的草稿纸上,眼前的丁怀远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实在是一个惹眼的男孩。
不知不觉中,红着脸的变成了两个人,只是一个胜券在握,一个还云里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