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见他迟迟未回应,一直不敢抬眼正视他的严舒沁终于撇向了叶易的侧脸。
难看的脸色,毫无疑问地,他生气了。
为何?她可不敢痴心妄想,今时今日的他还会为她吃醋。
轻微的敲门声再一次响起,严舒沁下意识地往门的方向望了一眼。
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两码事!
她识趣地说道:“我回去再仔细想想,有想法了我再跟您商量。”
不料他依然闷不吭声,面部表情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深邃的眼眸让人看不透,像石化了的雕塑般纹丝不动。
急促的敲门声又一次响起,严舒沁故作轻松,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那我先回去了,这玩意暂时由我保管?!”
他仍然毫无反应,她打定主意不再多逗留,悠地站起身,岂料她抬脚只跨出了半步,右手腕就被人紧紧拽住。
她迫不及待的离开着实令他不爽,叶易心有不甘地稍微一使劲,显然用力过猛。
严舒沁险些一个踉跄跌落到他身上,幸好她眼疾手快扶住沙发边缘,明明想要挣扎,偏偏右手腕突然只见一丝力气都使不出,她一下子又坐回了原位,任由他抓着手腕。
这一幕,恰巧落入等不到回应推门而入的于静彤眼中,于静彤眼中一闪而过惊讶,心中不禁疑惑:她又是谁?
听见高跟鞋敲击地板发出的细微声音,脚步在渐渐靠近,严舒沁赶紧伸出左手掰开他握着她右手腕的大手,所幸他不再较劲,她轻而易举地挣脱了他的手掌。
“叶易!”头顶传来一道温柔甜美的女声。
严舒沁有些慌乱从叶易冰冷的侧脸上收回视线,抬头,与于静彤的目光对视了好几秒,她记得她,时尚大气依旧,她客气地喊了一声:“于静彤,好久不见!”
于静彤一脸愕然,装扮判若两人,她几乎认不出她来了,难以置信的语气:“你还活着?”
闻言,严舒沁错愕了一瞬,来不及细细思索什么,有些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我当然活着。”,她在心中不禁自嘲:自己什么时候被死了?!
于静彤忽然间明白了叶易为何摘下了婚戒,刚才那一幕显然是严舒沁不领他的情,他们之间似乎有着解不开的结,她试探性地伸出手搭在了叶易的肩上。
她的举动分明是在宣告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严舒沁心里升起一股酸楚,左手紧紧地揪住右手的食指,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叶易见状,似乎闻到了严舒沁的酸味,心中陡然升起一丝欣喜和激动,谁料她接下来的话,直接将他打回了“原形”——
“叶总,我该走了,我结婚一定会给你们发请柬的。”严舒沁死鸭子嘴硬,装作毫不在意,腾地起身就走。
叶易心口很堵,脸色铁青,随即也站了起来,绕到她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证实了心中猜测的于静彤不愿自己心中燃起的希望像七彩斑斓的泡泡一样破灭了,毫不犹豫地上前挽住了叶易的胳膊,她的脸颊几乎贴靠在他身上。
于静彤扬起笑容,再自然不过的语气:“球赛快开始了,咱们也走吧!”,她有些愧疚,竟不敢直视严舒沁。
很想拿严舒沁怎么样的叶易蓦地意识到眼下不是时候,就这样任由她绕过了他身边。
这一幕,全然被靠在门边的沈平尽收眼底,沈平一直憋着气,尤其是那两人还一直保持着暧昧的姿势。
意外出现的男人令严舒沁蓦地停住了慌乱的脚步,一身高级订制的服饰,仿若王者般矗立,彰显他尊贵的身份。
她表情略显尴尬,声音颤抖着朝他打招呼:“沈平。”
“严、舒、沁!”沈平咬牙切齿,这个把他们耍得团团转的女人,如果她是个男人,非揍得她满地找牙不可。
他似乎要将所有的不满发泄在她身上:“你没死?”
话音落地,严舒沁一怔,为何他们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呢?
猛地一颤,难道叶易是误以为她死了才……?
想要解释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她不愿再纠缠这些问题。
纵使误会又如何,终究是情缘难再续,覆水难收!
她露出一记苦笑,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沈平一个箭步冲向叶易,说时迟那时快,猛的一拳挥向他的脸。
怎料却被叶易眼疾手快的在半空挡住了拳头。
于静彤一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似的,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既然无意,那就别招惹不该招惹的人。”沈平语气发狠,话是说给叶易听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向了于静彤。
叶易闻言,微微眯了眯深邃的眼眸,不动声色地挣开了于静彤挽着他胳膊的手,一句话也不说,大跨步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他喜欢的是谁还不够明显吗,你又何必自降身价,横插一脚?”沈平的语气出奇的轻,却极有分量,全然不知这句话用在他自己身上照样合适。
说完,他迈开脚步,走出了叶易的办公室,徒留她一个人怔愣在原地。
听到他的这句话,于静彤莫名的心痛,就像是他将拳头击在了她的心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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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
电影厅的浪漫终成泡影,仿若寒流过境,客厅里笼罩着一股低气压,心烦意乱的冯跃顾不上吞云吐雾,轻轻地扶着严舒灵到沙发上坐下,紧接着贴在她身旁落座,安静地陪着她。
冯跃等着她的兴师问罪,至少他是这么想的,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依旧是那副眼神空洞的模样,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他以为他怕极了得是严舒灵无助含泪、可怜楚楚的模样,然而此刻的她更让他惶恐不已。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显然事实的真相,严舒灵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好好消化。
冯跃动了动,调整了坐姿,伸出手搂着她的肩,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肩上。
严舒灵蓦地推开他,将头转向他,阴森森说了句:“我想一个人冷静冷静,请你暂时不要打扰我。”
听到她这么客气直白的话,冯跃还是难受了,一向从容不迫的脸上竟挂着不知所措。
冯跃站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抽出一根烟,点燃,他眉头紧皱,深吸一口,回头瞧了一眼,只见她整个人靠向沙发背,双手抱臂。
她神智清明,再正常不过,他终于喘了口气,吐出烟圈,走出了家门,给她留下一个空间,也给自己留了一份希望。
严舒灵明白自己一直以来都是非常感情用事,决策全凭——感觉!
她和裘永是一见钟情的恋爱。
她的第一次婚姻纯粹是浪漫主义。
她第一眼见冯跃时凭直觉相信他是个好人,于是跟着他走了。
她慎之又慎,直到发现自己甘愿包庇一个“杀人犯”,才意识到原来早已爱上了冯跃。
破天荒的头一遭,严舒沁想从理性的角度看待这件事。
为何冯跃要害裘家,为何他要杀裘永,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会让他不顾一切而杀人?
为何何倩茹是插足她婚姻的第三者,为何她还会是冯跃的表妹?
何倩茹和冯跃本应该是和睦美好的亲人关系,为何会撕破脸皮?
直截了当问冯跃,一个欺瞒她近十年的人,单凭他的一面之词,可信吗?
一连串的问题和想法刺激得严舒灵脑袋生疼。
不知怎的,她脑子里有关冯跃样子的存放盒被释放似的,蹦出了他各种神情、各种举动,吊儿郎当的、狂野不羁的、深沉稳重的、满目戏谑的、眉头紧皱的……
此时此刻,她滋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仿若钻进了死胡同般。
严舒灵一瞬间恍惚,盘旋着一个骇人的念头,或许她应当直面何倩茹,才能解开一切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