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时节,春风还未来得及送暖,于是这冬末春未至的时节便是一年中最是苦寒的时候,上天也还没来得及眷顾这方百姓,匈奴的报复便又卷土重来,铮铮铁骑是一声声的扣在朔方郡百姓的心弦上,似是存了心的不让他们畅快地过日子,
天灾无奈,人祸难逃
这里,刚刚打了一场胜仗,
大汉在送了百年珠宝佳人换安宁之后的,
第一场胜仗
反正冬天都是要过去的,怕什么二月寒?
战火燃尽后的沙场看上格外的萧条,连带着这小小的朔方郡也都在万般萧瑟之中,
朔方郡内有一小医馆,平常的草屋,平常的贫瘠,但是好在这般境里地没有大富大贵反而是一幸事,免遭贼盗敌军所扰,
哦,对了,这小医馆名曰素心斋,以这家小女儿的闺名命名,
素心的父亲了听先生此刻正围着火炉翻着医书,一边翻着又分神隔三差五的看看门外是否有动静,像是在等着什么人,这么一心二用着看上去倒也没什么等人的焦灼感,甚至还有些闲敲棋子落灯花的闲情。
此时的素心俯在案几上,上面摆着一本国策,
了听极爱看书,
所以……就逼着素心也必须看书
素心看着矮机上的竹简,竹简上的字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活蹦乱跳的兔子;外面稍微有一点儿风声就忍不住想起隔壁阿朵的胡琴,;火盆里‘噼啪’炸裂的声音……其实跳舞和唱歌也不错;可眼下的她只能规规矩矩的跪坐在书桌前,皱着一张脸咬着下嘴唇看向半个时辰前看的那一句‘弗知而言为不智,知而不言为不忠
期期艾艾的惯用的可怜样子看着了听,先动之以情:“爹爹,我看书看的累了,能不能出去玩儿一会儿在回来读书?”
了听仿若未闻,敌动我不动
敌不动我动,于是素心晓之以理道:“爹爹,之前听人说。。嗯。。女子无才便是德”
了听先生抖落抖落手中的竹简,敌动我继续不动
素心赶紧又道‘书上还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了听先生头也不抬的将自己手中的竹简放下拿笔在劣质的砚台里沾了沾墨,小心翼翼的做着标记一边又忍不住打断小女儿瞎掰,“这句不是这么用的,再想想”
“喜而不为乃不自忠,这也是书上说的总没有错了吧……”现学现卖的素心正要为自己的自由斗智斗勇来着,门外却很配合的向起了三声敲门声。
了听先生等了许久的贵客总算是到了,
门外那人道:“了听先生在吗”
素心听闻此声,瘪了瘪嘴颓然的栽下头颅,
了听放下笔,斜了一眼素心,道:“身子坐直不许趴着”才去起身去开门迎客
“……”
却又见她那老爹施礼说道“下次飞鸽一封便可,这天气若是在路上碰上胡人歹徒可就不好了。”
了听老是能说出许多话来吓唬素心,这话尤其好用,
匈奴资源匮乏老是没有粮食却有铁骑闻名,大汉地大物博偏偏养不出像样的战马来,于是胡人就老是骑着高头大马来抢大汉边疆的粮食,抢完粮食才发觉治标不治本,于是又想法设法的想要抢走能种出粮食来的土地,都抢了上百年了,还抢的威风凛凛,
素心有一回和隔壁的了听一起去前线给士兵治伤就亲眼瞧见了,血腥气儿带着面纱都遮不住,伤口更是吓人的很,
这样的鬼天气自是不适合出门,
胡人却因为老是惦记大汉的江山所以对这样的鬼天气早已习以为常,出门运气若是不佳可就……思及此,想要趁来客出逃的素心有些瑟瑟发抖,咽了咽口水暗自解释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识时务者为俊杰”
两人上楼,聊了些什么素心不怎么关心。如今没人看着也不敢造次了,没爹爹看着还规规矩矩做出一副看书的样子是不可能了,
移步火堆旁,这样的天气还真是有些畏寒,黑白分明的眼珠在在眼眶里不规矩的左晃晃右晃晃搜罗着还有什么以供消遣的玩意儿,目光落在爹爹刚放下的竹简上,他今日是在看什么书?
仔细一看却像是爹爹自己所著的医书,批注做的尤为认真,什么药才生长于何处从何而去什么天气会有什么变化……“…能把医术著成地志,爹爹果然是个人才”,素心砸吧砸吧嘴暗自嘀咕
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到下楼的踢踏脚步声,吓得素心赶紧窜回自己的位子上规规矩矩的坐好,还画蛇添足的拿起桌上的竹简装作看的十分认真的模样,见了听并没看向自己又仔细打量这位来客——
——来人身姿矫健,步伐沉稳有力,言辞中虽带着点儿武夫的莽撞但又难掩对了听的恭敬,脸被斗笠上的黑纱遮了个仔仔细细却遮不住手上的老茧,素心心里忍不住琢磨,这农夫,一板一眼居然走出了个昂首挺胸的样子来,完全没有弯腰驼背的农夫闲散模样。
爹爹今日倒是来了个不一般的病人
又听他出声道:“家母病体久治未愈,先生劳心”
了听先生回道‘医家分内之事您无须放在心上,闲来无事便著了些许医书对令堂调理身体或许能有益处,这便拿给你’从刚刚素心放书的地方拿起了三册竹简,道‘按此法调理事倍功半’。他顺手拿起来的正是墨迹尤半干的刚刚素心翻过的的那本医著
素心看着老爹睁眼说瞎话,忍不住又在心里嘀咕“肯定是这病人也不甚让人省心方才著了这医著给她,让她好好读书不能胡乱闹腾”
又听见那来客说道‘有劳,出门前家母说想找些许新鲜的当归,毕竟是苦寒之地,了听先生你说说,这新鲜的当归怎么存活呀,天气恶劣恐路上就已经误了行程,这便先告辞了’,那人像是要让了听评理,了听神色极为复杂的将眼神移向了跪坐一旁的素心……
心里叹了两声:当归,当归何处?,叹口气却也不知说什么好,道‘此去天寒路滑,先生务必小心’
‘如此在下便告辞了’
送走了来客,了听又重新回到屋内,素心却已经没了影,
见她不在了听更放心的思考起什么来,那句‘这新鲜的当归可怎么存活呀’一遍遍回响在耳边,他知道素心不是个娇滴滴的性子,前脚还被匈奴唬住了这会儿不也还是溜出去玩儿了?匈奴一遍遍侵我大汉边疆,大汉和匈奴之间总是有一场恶战的,若真的死在了战场上马革裹尸倒也不失为一件快事,保家卫国此乃生之志,可是素心呢?她还年幼,这天下之大可有一处能让她容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