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六日,周六。
因为不用担心早上堵车的缘故,他起得有些晚。睁眼时,已经7:30了。他快速整装,仿佛身在军营。妻子早已制作好早餐,女儿也慢吞吞地走向餐桌。他感觉晚了一点儿时间,然后把夹了煎蛋和芝士的双层面包片包在食品袋里,又拿了一袋奶。
队员早早就到达岗位。代熙和队员们见过了面,也得到了储存有东门监控视频的U盘。
寒暄几句,两个队伍就分开了。早些时候,每个人也得到了各自的任务:李杰、汤铎和詹兰三人去往命案社区,走访同楼住户,取回重要的物证;代熙则和新人闫明一道去赴会死者的前女友。
见面的地点是死者前女友当日吃饭的大型购物广场。
天空阴沉沉的,预报上说,今日将会有雷阵雨。这是代熙不愿意看到的,毕竟会影响出勤,所以他和闫明唠叨着盼望下午开始降雨的想法。
“你来过这里吗?我每天都经过这里。”代熙又问闫明。
“来过。自从地铁站周边的一座座购物商店被拆除后,这座购物广场就名声大震了,我通常周末来,那个时候人头攒动,顾客络绎不绝。咦,今天就是周六了,我们肯定能看见很多的顾客。”
“哦,既然如此,我们可要速战速决了。”
转过右转弯,进入通往地下停车库的道路。代熙把车停在了地下一层。因为购物广场十点整才会开门,两人只得呆在车里,无奈地聊天、玩着手机,做着本不想做的事情。
其他三人的工作貌似一帆风顺。抵达社区外,他们把车停在了道路旁的停车区。操作方向盘的是汤铎,他没有做多余的转向动作,就完美的使车身进入停车区。下车后,他指着处于停车线内的左侧前后轮胎,向两人炫耀自己无比娴熟的停车技巧。
在案发楼房前的通道上,他们就碰见了在附近居住的几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居民。
他们有礼貌的地这些居民问好。居民关心倍至的询问案件进展。他们不想欺骗住户,就如实告知了没有找到凶手,今日继续走访调查等情况。尽管这几个居民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也无疑听出了话中的意思。居民用僵持的表情和四处打转的眼睛问他们:案件是不是没有头绪。为了不让居民产生臆测情绪,李杰安慰说今日的走访和取证会是重要的转折点,不久就会破案。早已走访了这些居民,所以李杰只是请求有重要的回忆就立即上报。最后他们带着意犹未尽的表情离开了。
三人一行上楼,敲打曾无回应的房门。
代熙没能抵御闫明睡觉事产生的某种感染力,他也不知不觉的合上了眼睛。他们睡了有一个小时,睁开眼时,用模糊的双眼看到手机上的时间是9:58,依然没到开门时间。闫明被代熙的起身动静惊起,问道是否超时了。
在车上缓过精神后,两人乘电梯走到餐饮店面聚集的三层。越来越多的男女老少陆陆续续从四面八方出现。而商场里销售的商品琳琅满目,数不胜数的衣物挂在橱窗里,衣架上。新颖的高科技产品,已启动待命。玩具乐园里也开始接待前来玩耍的儿童。
“真的很热闹,我妻子和女儿来这里玩过。下回,我该亲自带女儿来游玩一番。”代熙深感愧疚地说。
代熙左看右望搜寻那个二层住户口中的网红奶茶店。在一个拐角处他发现了那家店铺。它醒目的橙色logo,让人倍感温暖。又如特立独行的人一般,夹杂于两家店铺较大、色调硬朗的餐厅中间。
逐渐靠近,就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幽幽奶香和浓浓的茶香。走到吧台,混合香气愈发浓郁,它似乎是透过敞开的后厨门飘散至前厅。细细嗅来,还能闻见清爽的柠檬气味。
代熙看到了站在吧台里背身制作饮品的一个男人,身后的一个女***员正在操作点单机。尽管这个背身的男***员戴着工帽穿着工服,他还是确定是他。他对着那人说:“您好呀,原来您真的在这里呀。”
身在吧台里的两位服务员吃了一惊,停下手中的工作,好像在这凝固的时间里思考此人是谁,在说什么。刹那间,男服务员却想起了此人的身份,既惊又喜地问:“咦……你怎么来了。”
女服务员了解到是同事的熟人,便继续处理点单机上的事情。
“我们来和别人会面。”代熙又介绍一边的闫明。
“哦,你们可以坐到那边的餐桌上。”他指向他们身后的一排餐桌。餐桌不多,只有五个对坐座位。
代熙当然不准备再此落座,在上楼时他就在心底挑选了一个既能容纳四人又隐蔽的地方。代熙问他推荐的饮品,他推荐了一款柠檬红茶。代熙立即点了两大杯,并吩咐少冰少糖。他动作娴熟,一分钟左右便制作完成了两杯。
代熙微笑着向他道别,带着闫明去到那个位子。然后向那位死者的前女友发送位置所在。就这样,代熙和闫明在某个餐厅外摆的餐桌上慢慢品尝着香甜提神的柠檬红茶。
差不多过了十多分钟,死者前女友带着一个男人同行。两人手上也各拿一杯由百香果酱制作而成的同品牌饮料,相比于代熙两人的饮品,他们的看起来似乎不是那么清澈纯净。
初次见面,代熙并没有直入主题,而是先询问对方的年龄、学历和近期工作经历。女人满脸疑惑,显然不愿意回答只有面试官才会提出的问题,但无可奈何的如数回答。
她的说话语气很洒脱,丝毫不在乎别人对她沙哑嗓音的看法。现任则在一旁津津有味的聆听,好像能不厌其烦的听她说上百余遍。
接着代熙切入正题,询问她有关前男友被谋杀的事。她有些慌张的瞪大眼睛,用手拍打现任男友,叫他拿出那个东西。代熙知道,一定是不在场证明了。
男友拿出手机,打开支付宝的账单交易记录,把手机递给坐在自己对面的代熙。他将手机拿在手里,仔细查看账单上的商铺名称、金额和创建时间。又端给闫明看,让其记下。
5月19日,20:05,消费金额235元。
闫明手上记着,口中嘟囔道:“看样子当日此人的确没有去到案发现场。”
“好的,待会儿,我们回去这家店铺核实的。”
“你可一定好好调查,我可没有离开过。他们几个也没有。”她斩钉截铁地说。
“对了,之后你们去哪里了?”代熙问,闫明着笔等待记录。
“嗯,我们两个走着去附近那个地铁站,坐地铁回家了。你们也可以去调查地铁里的监控。反正到家都二十一点半了。”她停顿了,让男友接下话头。
“哦,另外两个朋友是坐快车回家的。同样有证明,您好需要吗?”他的语气还算温和。
“有时候,有嫌疑的人主动提供证明,是最明智的做法。”代熙说。
听到这话,女友好像有些不乐意了,她有些气愤的说,“你们这么做是找不到凶手胡搅蛮缠,还是有理有据按章程办事?”
“当然是按照章程办事。你要知道凶杀之中总包含情杀,而且不在少数。我们相信一个有嫌疑的人,如果主动接受问询,那无疑是没有任何作案动机。”
男友盯着女友点头,桌下的有些动作,似乎希望她耐心点。
她闭紧眼,降低怒气。“好吧,你们还需要什么东西。我尽力提供。”
代熙把头倚在左手上说:“请允许我按规定怀疑一下,我怎么知道你或者你们没有雇凶杀人呢。还雇佣了一个死者可能认识的人。或者说凶手和死者有仇恨联系,你们某人激发了凶手的杀人欲望。”他用眼神示意“你们”中的两人。
她和她的现任犹如心灵互感,同样眉头紧锁,满脸怒气。她双目紧紧地盯着斜对坐的代熙警官,但又不敢大声说话,因为现在有一列顾客走了过来。
“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雇凶杀人呢。我要是想谋杀他,还用雇凶。分手当天我就会杀了他。我们,更不可能。我为什么要牵连上他。”她好像意识到自己不太理智,前后望向过往的顾客。男友展开怒容,示意小点声。
她继续说下去:“雇凶?他还认识?谁会这么傻,替人卖命。我的朋友里大多数是女性,她们怎么可能去杀人。少数的男性朋友也不会为了我而搭上后半生。而他的朋友,我认识的绝不不超过六人。分手的事,我都羞于启齿,没有向任何人过多谈起。除了他。”她暼了一下男友。
代熙调换目光,看向她男友。他怕引起不必要的怀疑,急切地说:“别看我,我也不会雇凶杀人的。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会被捉到。再者说,我认为混蛋终究是会吃亏的。就像你看到的。”说完这话,他咽了口水,端起饮料狠狠嘬了一大口。
“好吧。你们有相当多的证据和信心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也会停止恶意揣测。如有冒犯,也请原谅。我这么做也是必须的。”代熙双手合十,以致歉。
两人也心领神会,收起不悦的表情。
代熙见她心情平复,接着问:“不过您的心里没有一个怀疑的对象?”
她转动眼球,思忖片刻。
“抱歉,真的想不起来。”她闭紧双眼,连连摇头,“总之分手前,他没和任何人发生过冲突。”
“好吧,不勉强您回忆了。目前我这里没有了问题,你们可以离开了。但,还是那句话,有问题我会联系你。”
“好吧,我也会好人做到底。那就再见了。”她迅速的起身,身旁的男友也跟着动身,彬彬有礼地挥别警官。
目送两人离开,并消失与各色人群中。纵观整个谈话可以发现,她对前男友的问题似乎很是敏感。或许是她与死者之间不堪回首的记忆,以至于她话语里透露的是只是满满的自己与谋杀案无关的意味。
代熙喝完饮料意欲前去调取监控,闫明也喝完最后一口,随队长离去。
带着记录,他们去到那家位于四层的火锅餐厅。表明身份后,店长爽快的调出监控供代熙查看。前女友等人的进店时间、用餐时间、结账时间和离店时间,真实的展现在代熙两人眼前。确认前女友的证词后,他们致谢离开。
他们在各种智能电子叫卖声中,穿过人潮走下电梯。
“真是个好地方,情人幽会,家人消遣。我甚至不想回局里呀。”
“那我们在这里吃午餐吧。在车上的时候,我看到了很多实惠的团购券。您要是同意,我请客。”
“不,我来请。走吧,我们也消费一回。我一定不告诉我老婆。”代熙难得露出了坏笑。
他们又返回三层,来到闫明所说的一家店面时髦干净,极具东方风格的云南菜餐厅。排队等号的顾客坐满了店外的六个椅子,他们站着等待号码的临近。
用餐结束后,他们走扶梯至一层,欣赏了广场内的炫彩斑斓,再乘电梯到底地下。
把汽车开至地上,已能感到室外惊人的压抑感,恐怕是会下雨的。而在等红灯时,从车外吹进了一股热风。绿灯亮起,顶着热风他们回归警局。路上,另一个队伍发来了那个包含着真正的好消息的信息:走访成功以及成功取回案发楼房对面的监控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