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民政局出来,谭晶晶反复看着手里的结婚证,笑的合不拢嘴,陆飞问道:“一张证而已看把你高兴的。”
谭晶晶道:“有了这张证你就是我的人了,谁也抢不走了。”
陆飞道:“结婚可是一辈子的事,我们是不是太仓促了,是不是该好好准备准备,”
谭晶晶排着胸脯说道:“你放心吧,所有事情由我一力承担了,你就安心等着做新郎就行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首先找到一套能够长期租住的房子,房主人一家都在国外,房子本来是给孩子上学用的,如今房主人的孩子也要出国,因此就打算把房子租出去,家具倒也齐全,她只购置了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接下来,找婚庆公司策划婚礼、找酒店安排酒席、通知好友等等一些琐碎的事情都是谭晶晶去做,有时她会和余婷婷和高小彤一起。陆飞倒清闲了不少,只有拍结婚照和一些必须要他出场的事情上谭晶晶才会叫他,有时陆飞会觉得对她特别亏欠,整天忙里忙外比自己上班都累,谭晶晶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每天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十足。
当谭晶晶打电话告诉江月她和陆飞结婚的消息时,江月呆了呆。挂断电话后,她心中思潮起伏,虽然谭晶晶反复叮嘱她一定要到场,但她实在有些犹豫,和罗浩分开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面对他。刚开始的时候她总会不自觉的想起他,每当想起他的时候她就拼命地把自己拉回到现实生活中,照常上下班,有时会一个人出去散散心,渐渐地她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没有什么惊喜和意外。谭晶晶的一个电话又把她拉回到了过去,她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面对过去的准备。
时间过得很快,谭晶晶和陆飞的婚期转眼便到了,婚礼的前一天,大家陆续赶到了谭晶晶所在的酒店,这家酒店也是他们第二天举办婚礼的地方。来的人除了谭晶晶一些大学同学以外,还有她的高中和初中的得学,大家围着谭晶晶聚在一起直到半夜,有些人困的实在熬不住了便去睡觉了,谭晶晶依然兴致高昂不肯睡觉,最后只剩下余婷婷、江月和高小彤几个人,高小彤也躺在床上上下眼皮直打架,便抱怨谭晶晶道:“你怎么那么大精神啊?不用睡觉了吗?等明天你带着两个黑眼圈看你怎么见人?”
谭晶晶笑道:“放心吧,我多化点妆就好了。你要是困就先睡吧。”她说完没听到高小彤回话,向她看去见她已经把眼睛闭上了,不知道是已经睡着了还是懒得再回她的话,她转头看了看江月和余婷婷,三人不禁相对一笑。
余婷婷谈了口气道:“唉,时间过得真快,我还以为我们都还小,转眼你就结婚了,从明天起你就是个有夫之妇了。”
谭晶晶笑道:“怎么?你是不是羡慕我了?”
余婷婷道:“我才不羡慕你呢,那么早把自己嫁出去有什么好的,我单身的生活还没过够呢。”
谭晶晶道:“那是你没有遇到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你才会这样说的,等有一天你真碰到了你就不这么想了,对吧月儿。”
江月突然听到她问自己不禁愣了愣,谭晶晶见她神色一暗,暗怪自己说错了话,又轻声的说道:“对了,我就一直没顾上问你,你跟我说实话,你跟罗浩到底怎么回事啊?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分了呢?”
江月谈了口气,她来之前真怕别人会问起她跟罗浩的事,这些天她也想了很多,既然已经放手了就应该坦然去面对,便笑了笑说道:“也许我们俩有缘无分吧。”
谭晶晶道:“什么有缘无分,现在谁还相信这个?有些事是要自己去争取才对啊?”她很不能理解江月,她知道她们两个明明彼此都很好,但为什么还要分开呢。
江月将母亲的事跟她们俩说了,最后又对谭晶晶说道:“有时候我会很羡慕你,你总是能够有一种不管不顾的精神,你是那么勇敢,想怎样就怎样,但是我不行,我总是会考虑到我的妈妈,我不能不考虑到我的家人。”
余婷婷道:“那你有没有考虑过罗浩?”
江月道:“我当然有,但是我只能选择一个啊!”
谭晶晶道:“所以你宁愿放弃自己的幸福?这样是不是太委屈你自己了?”
江月叹了口气,说道:“所以我说我很羡慕你啊。”
三人又说了会话,余婷婷在旁边说道:“好了,我们睡一会儿吧,一会儿天就亮了,你还要去化妆,赶紧休息会儿吧。”
江月躺在床上,虽然拉着窗帘,她依然能看到窗外皎洁的月光。她闭上眼睛却睡不着,她想着明天一定能见到他,虽然只有半年没见,但她却觉得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么长,她不知道明天见到他会是怎样的一种场景,他会主动过来跟自己说话吗?如果他过来跟自己说话自己要怎么回复他呢,她心里乱糟糟的,想着这些就更睡不着了。她干脆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闪烁着霓虹灯,月亮挂在空中照射着大地,她呆呆地望着远处任凭思绪飘向远方。
婚礼的大厅里花团锦簇热闹非凡,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新郎新娘缓步登台,谭晶晶本身就很漂亮,今天化了新娘妆,身穿白色婚纱,越发显得清丽脱俗、容光照人。
罗浩刚一坐下就看到了江月,他知道她也看到了他,他见她匆忙的转过了头,像是在躲避自己。多么熟悉的背影,他像是在做梦,他想要站起身走过去,两只脚却像是钉在了地上,他觉得喉咙有些发干,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他尽量不去看她,但眼睛总是不自觉的会瞟过去,旁边的喧闹声他一点也没有听进去。旁边的张涛见他有些反常,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江月的背影,知道他对江月依然念念不忘,他见江月并不回头向这边看,便想提醒罗浩不要失态,他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敲了敲提醒他,但罗浩想着心事并没有听到,他又推了推他他才反应过来,他回过头看了张涛一眼对他笑了笑,张涛说道:“干吗,还是放不下?”罗浩笑着摇了摇头,只不过笑容里有些苦涩。
此时的江月心里一阵慌乱,当罗浩看向她的那一刻她下意识的就躲开了他的眼神,她知道他还在看着自己,她不敢把头转过去。来之前她觉得自己可以坦然的去面对一切,但是看到他看向自己的那一刻她就崩溃了,他那熟系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哀伤,她觉得这都是自己把他害成这样的,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模糊了,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
这次张涛、丁宇和张超都来了,大家久不相见自然异常兴奋,罗浩自然成了大家的招待,他轮番敬酒,别人给他敬酒时他也来者不拒。眼看着陆飞和谭晶晶两手相牵、恩爱有加,想到自己和江月却已形同陌路,忍不住心里一阵难过。他酒入愁肠不多时便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
丁宇见罗浩一杯接一杯的下肚,知道他心里不舒服,劝他道:“好了,你少喝点吧,改天我们再好好喝。”
罗浩道:“干吗改天啊,就今天高兴,今天都得多喝点。”他端起酒杯跟丁宇碰了碰又往嘴里送去,丁宇见劝不住他伸手一挡,罗浩手脚已经有些轻浮,再加上不及防备被他一挡,酒杯从他手里跌落,“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好几片,杯子里的酒也洒了一地,邻桌的人听到响声,纷纷朝这边看来,江月也不禁看向这边。
服务人员听到响声赶紧过来清理,陆飞正在给宾客敬酒,张涛笑着说道:“敬酒的马上就过来了,你们俩想喝喜酒也不能这么着急啊。”
罗浩道:“我跟你们说啊,陆飞今天结婚我心里特别高兴,你们也得多喝点,谁也别劝谁。”
张涛道:“对,今天我们就喝个痛快,谁不喝醉谁就别出这个门。”服务员从新换过了酒杯。
丁宇说道:“好,喝酒喝,我给你倒酒。”他给罗浩把酒倒上。
江月见张涛和丁宇一桌的几个人向自己看了一眼,她赶紧转过了头,再也忍耐不住起身去了洗手间。
晚上大家都吵着要闹洞房,来到了陆飞和谭晶晶租住的房子里,房间被谭晶晶打扫后精心布置了一番,虽然房子不大倒也显得格外的温馨。
期间不知谁先喊着让他们放着众人的面接吻,大家都跟着起哄,谭晶晶性格外向、毫不拘泥,对于众人给她出的难题她一一照做,这样一来大家看不到他们俩出丑露乖反而觉得没意思起来,只好作罢,算是放过了他们。
男同志便坐到客厅喝酒聊天,女同志就帮着谭晶晶收拾屋子,大家喝的尽兴,不知不觉都喝多了。从陆飞家出来离酒店并不远,他们干脆走着回去。蒋志明也多喝了几杯,刚开始只觉得手脚有些轻浮,出来后背凉风一吹便觉得一阵晕眩,肚子里翻江倒海一阵干呕,在路边吐了起来,罗浩给他拍着背说道:“看来你这酒量还是不行啊,还得再练练。”
蒋志明只觉得全身酸软乏力,胃里更加难受的厉害,摆了摆手说道:“哎呀,刚才还...还没事呢,一出来就不行了......下次不喝了......”还没说完“啊”的一声,又吐了起来。
张涛回头见他们两个没跟过来,走过去说道:“怎么了?喝多了?”
罗浩道:“是啊,一出门就吐了。”
蒋志明吐完了一阵,觉得肚子里空空的才舒服了些,他一只手拿着眼镜,一只手擦了擦眼睛,说道:“没...没事了,现在好多了,走吧。”他说着站起身就走。
罗浩等他走出几步问道:“你去哪啊?”
蒋志明回过头疑惑的说道:“不是回酒店吗?”
张涛张身后指了指笑道:“酒店在这边。”罗浩和张涛笑了起来。原来蒋志明站起身后晕头转向竟然走错了方向,自己也不禁被自己逗笑了。
罗浩走过去扶住他,笑道:“看来你真喝糊涂了的。”三人说着话朝酒店走去。
进了酒店的门,三人向电梯走去,还没到电梯口电梯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女子,那人一见到他们走过来急忙转身又进了电梯,张涛低着头并没有看到,罗浩只看到了一个背影,虽然只是晃了一眼,但这个身影对他来说太熟悉了。他知道江月一定是看见他走过来才转身回去的,她在躲着自己,刚才在陆飞家江月就没有去,显然也是因为怕见到自己会尴尬,他心里一阵刺痛,他多想跑上去拉住她,哪怕跟她说一句话也好,哪怕就问一句她现在好不好,但她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回到房间后,罗浩推说下楼拿东西,他让蒋志明躺下后便下了楼,他掏出手机试着拨打江月的电话。该跟她说什么呢?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他想:“她如果问我找她有什么事,我该怎么回答呢?”他这样想着,电话并没有人接。他在楼下站了一会儿,在外面望着酒店亮着灯的房间,他知道她住在六楼,但不知道是哪个房间。他长长叹了口气又上了楼。
一进屋就见到蒋志明站在窗口发呆,屋里没有开灯倒把他吓了一跳,便说道:“你站窗台那干吗?怎么还没睡啊?”
蒋志明道:“没什么,我睡不着。”
罗浩进了屋在床上坐下说道:“我以为你早睡着了,刚吓我一跳。”
蒋志明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刚才一个人突然想起来我在美国的时候了。”
罗浩道:“看你这样还有什么让你刻骨铭心的事啊?”
蒋志明叹了口气道:“二哥,你被别人看不起过吗?”
罗浩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便问道:“怎么了?”
蒋志明道:“一个人在国外没有什么身份,也没有什么背景,你知道吗,会有很多人看不起你,你要忍受很多不公平的待遇,还有别人对你的歧视,但我并没有因此自暴自弃,那个时候我经常晚上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思考我的人生,也只有那个时候我才觉得我是活着的,我是一个有思想的人,白天的时候我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书呆子。”
罗浩静静的听着,这些话蒋志明从来都没有跟他们说过,这可能也是他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话,只听他又继续说道:“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就是我做软件的时候,我每天都会对着电脑工作十七八个小时,有时候会忘了吃饭,困的时候倒在旁边睡一会儿,醒了接着工作。长时间的用眼过度让我的视力急剧下降,晚上的时候我到了灯光昏暗的地方基本上就是一个瞎子,但那个时候我顾不了那么多,二哥你知道吗,我不想让别人看不起,我也不能辜负我家人朋友对我的期盼,因此我必须努力。”
罗浩看着有些激动的蒋志明,说道:“老四,这些事你怎么从来没跟我们说起过?不过还好,虽然你吃了很多苦,总算你的付出没有白费,我真为你感到骄傲。”心想:“志明平时沉默寡言,要不是今天喝了酒他估计也不会对自己说这些。怪不得他回来时会走错方向,他虽然将这几年的经历一语带过,但一个人真的身在其中的时候那种艰辛估计也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到了。”
蒋志明道:“二哥,我回来这段时间我觉得就像是做梦一样,一转眼我们都大了,飞哥都结了婚了,真怀念我们以前一起上学那会儿。”
罗浩笑道:“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人总得长大啊。”
蒋志明道:“是啊,有些事注定要成为过去,高兴地也好,痛苦的也好,人还是要向前看啊,不能总活在过去吧。”
罗浩笑了笑道:“明明是我在劝你,怎么又变成你劝我了?”心里又想:“有些事劝别人容易,自己做起来却难,有些事只有亲身经历才能知道它的刻骨铭心,有些人注定会成为一个人一生的记忆。”
两人又说了会话便各自睡下,蒋志明很快就进去了梦乡,罗浩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觉得他跟江月离得那么近又那么远,不知道她睡着了没,明天或许她就要走了。他觉得他们就像大海里的浮萍一样,任由海浪拍打,总是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他越想心里越乱,干脆起身下了楼。到了楼下上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在A大的校门口停下,罗浩下车后,出租车便飞驰而去了。他下车的地方是新校区的门口,此时A大的校门已经关闭了,门口亮着灯,偶尔会有行人在路边经过,他们或许是附近的居民。罗浩向里看去,校园里的一切跟以前没有太大的变化,每年都会有新学生来到这里,又会有很多学生离开这里,来的人总有一天会走,走的人却永远也回不来了。
这时又有一辆出租车在他不远处停下,以为是学校里的学生,他刚要转身走开,向车上下来的人瞥了一眼,不禁全身一震,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再也无法转身。车上下来的人正是江月,她显然没有注意到他,她向这边走了几步,猛然间看到罗浩站在这里,显然吃了一惊,后退了几步转身就要走。罗浩快步走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有些生气地说道:“你是怕我吃了你吗?”
江月说道:“你放开我。”她一边说一边试图把罗浩抓着的胳膊抽出来,但她没能甩脱。
罗浩听她说话略带哭腔,他把她的身子转过来对着自己,见她双眼红肿,显然是哭过,心里一软,柔声说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哭过?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你知不知道我多想你?”
江月自从白天见到罗浩后,心里就十分难受,因此有意躲着他,晚上也没去谭晶晶的家里,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实在有些闷得慌,便想到楼下转转,没想到刚一出电梯就碰到了从陆飞家里回来的罗浩,她又慌忙回了房间,心想自己跟罗浩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自己不敢去面对他?越想越气,哭了一场。想着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见面,到时会是一个怎样的情景?A是他们开始的地方,便想在临走之前来这里转一转,没想到一下车就碰到了罗浩,此时二人相对而立,面对罗浩的一连串问题,江月再也忍耐不住,扑在他的怀里大哭起来。
罗浩紧紧的抱着她,真希望时间可以静止,永远停止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