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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万念俱灰

欣悦的中考成绩很不理想,只能读普通高中。

夫妻俩欲哭无泪,他们把全部的心血和爱都给了女儿,但结果却是无尽的伤悲。

初中的最后一年,欣悦的学习成绩直线下滑,而体重却节节攀升,最近电脑里记录的数据:身高1米63,体重150斤。

比正常体重多出30斤肉,简直太可怕啦!欣悦的体型完全变了,精神状态也变了,她每天就只想一件事——吃。

家里能吃的都吃光了,每天缠着爸妈要钱,有一点钱就去街上买东西吃,甚至还借了好多同学的钱,夫妻俩制定的减肥计划就这样泡汤了。

她一上课就打瞌睡,回家做功课,一会就睡着了,妈妈喊都喊不醒。

怎么办啊!夫妻俩伤透了脑筋。再次咨询王医生,王医生也无计可施。

曾经那么幸福的一家人,如今没有了歌声,没有了琴声,没有了欢笑,只剩下眼泪和叹息。

上了高中,欣悦完全丧失了斗志。这是一所很烂很烂的中学,学习就是走过场,多数家长只要求学校管住自己的孩子,也知道自己的孩子很难考上大学,目标就是能顺利毕业,而老师更没心思好好教。

这个学校的学生可以不穿校服,他们热衷于时尚,热衷于暴力,热衷于网络游戏,热衷于谈论有多少马子,家里有多少钱。

欣悦品行端正,和这些同学格格不入,因此经常受到围攻和孤立。

有一天上物理课,老师在讲能量守恒定律,欣悦看着讲台上晃来晃去的小球,眼皮越来越沉,很快就进入了她的火鸡世界。

当她正把一只烤得香喷喷的火鸡腿往嘴里塞的时候,却被同桌的田小龙猛然推醒。

她睁开朦胧的双眼,只见物理老师正在点她的名:“赵欣悦同学,站起来,你要睡觉回家睡去。”

欣悦慌忙起立,可她怎么都站不起来,位子太窄,肚子顶在课桌下,用了很大劲也没能起来,急得她脸色通红。

这时,坐她后排的叫孟怡的女生对老师说:“母猪下崽,起不来啦!”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欣悦气得浑身哆嗦,趴在桌子上大哭。

回到家里,小雨见女儿眼睛红肿,也不说话,问道:“乖乖,同学欺负你了吗?”欣悦抱着妈妈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妈妈,我不想上学了,妈妈,我不想活了!”

从此以后,欣悦开始自闭,眼睛呆迟,一句话不说,回家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欣悦每天回家就在网上忙碌,在虚拟世界里寻求心灵的慰籍。

网络游戏里,欣悦变成一个除妖降魔的仙女,为保护心爱的人,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

现实社会离她越来越远,和父母的交流也越来越少,身体的变化却越来越大。

欣悦已经很久不照镜子,不照相,她穿的衣服都是妈妈自己做的,商店里根本就买不到。

她肚子周围的肉在下垂,脖子被下巴的坠肉挡住,整个头就像直接放在肩膀上,脸蛋像发泡的馒头,大腿粗得没法穿裤子,手指像一根一根的竹节虫,身上多汗,长了很多痱子,奇痒难忍。

高中最后一学期,欣悦的体重达到了180斤,身高却只长了2公分。

她行动笨赘,走路的时候浑身的肉都在流动,上二楼都非常困难。

有一次碰见邻居朱阿姨,那牙尖婆干脆就堵住楼梯口,幸灾乐祸的嘲笑欣悦,气得欣悦死的心都有。

欣悦艰难的活着,很多陌生人看她的眼光就像看怪物,那些淘气的孩子跟她在后面,不停的唱:“丑八怪,丑八怪!”

“胖妹妹的脚,像骆驼。胖妹妹的老壳滴滴大一坨。”

欣悦愤怒的大吼一声,那些调皮的孩子才嘻嘻哈哈的一哄而散。

学校的厕所没装马桶,欣悦多蹲一会就很难站起来,每次都要靠同学帮忙。因此只好忍着不去上厕所,时间长了就落下了便秘的毛病,每天要靠吃妈妈买的纤维素才能解决问题。

有一次在学校食堂吃饭,欣悦躲在一个角落里大口大口的吃着炸鸡腿,眼见一只苍蝇迎面飞来,她下意识的往后躲,只听到:“咔嚓!”一声,塑料椅子的靠背断了。

欣悦仰面滚到地上,碗里的米饭汤水撒了自己一身,那个坐她后排的女生孟怡正好路过,大声叫了起来:“都来看!都来看!母猪拱圈了,哈哈哈!”

食堂里的同学都围了过来,看到此情此景,周围的同学笑弯了腰。而欣悦此时羞愤难当,情急之下,动了几下也没爬起来。

身材单薄的田小龙走了过来,用尽全身力气,才把欣悦扶起来。欣悦头也不回,摇摇晃晃的冲出了学校大门。

欣悦再也无法承受肉体和心灵的双重痛苦,她发疯似的跑到锦江河边,累得衣服都湿透了,她仰面朝天,倒在河边草地上。

夏日的锦江河烈日炎炎,微风吹动岸边的垂柳,无数的影子在欣悦的眼前晃动。

她万念俱灰,像一根倒在地上的枯木,一动不动。

时针一分一秒的转动着,欣悦的大脑里出现了奇异的幻觉。

那是一个多么美妙的世界,青青河边草地上,英俊潇洒的爸爸弹着他心爱的吉他,娇嫩欲滴的欣玥像百灵鸟一样,伴着琴声歌唱,还有身材修长的妈妈踏着音乐的节奏轻舞飞扬。

她终于开心的笑了,笑得惊天动地,笑得人鬼哭泣。

天边飘来了一大片乌云,闪电划破长空,轰隆隆的雷声倾诉着人间的悲剧。

一个有尊严的女孩,不能优雅的活着,毋宁死。

她仿佛看到河中央有一条小船,船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正笑嘻嘻的向她招手呢!她看见他嘴里那颗很好玩的牙齿,像珍珠一样闪闪发亮。

扭扭哥?真是深藏她心底的扭扭哥吗?她不顾一切的向他奔去,她摔倒了,艰难的爬起来,继续向前。

海市辰楼的幻影,化成欣悦心灵深处生命的曙光,是她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希望。

她嘶声力竭的呼喊着他的名字:“明阳哥!明阳哥!等等我!等等我!”

河水中央,她笨赘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融化了欣悦泪花的波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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