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锅皇帝召集重臣会议,一个受了刺激的人,总会振作几天。
铁锅皇帝兑现承诺,擢升高家奴为辽阳宣慰使,出镇辽阳,剿杀红巾军。
虎都从前线赶回大都,向铁锅皇帝请安,顺便交接差事。
“陛下,臣已经遵照指示,在菜市口将造反的阳翟王开刀问斩了,”
“什么,遵照朕的指示,在菜市口杀了阳翟王,朕还指示你什么了?”铁锅皇帝打断了虎都的禀报,突然跳了起来,冲着虎都开始嚷嚷。
“陛下,你还说,杀了阳翟王,阳翟王的王爵、封地、兵马和妻女都给臣下。”
“虎都,你胡说什么?朕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陛下,是必阇赤长亲自到臣下的大营传旨,说的很明白。”
“虎都,必阇赤长反水了,他投降了红巾军,这是矫诏。”
虎都登时愣住了,感情转战上万里,爬冰卧雪,出生入死,都白干了呗。
“虎都你糊涂啊,阳翟王是窝阔台大汗的子孙,黄金家族的宗王,怎么能在菜市口开刀问斩?当年阿里不哥大汗和薛禅汗争夺天下,薛禅汗赢了,也只不过是流放了阿里不哥。祖宗有规矩,黄金家族的宗王犯错,不能让他流血而死。即便我们要处死阳翟王,可以赐他一条弓弦,让他自尽。他若不愿意,可以用厚毡包裹,用马踩踏。怎么能在菜市口砍头,这让朕怎么去见祖宗?这么处置了阳翟王,黄金家族的宗王就不会再认同朕了,这是自绝于黄金家族。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蠢事!”
铁锅皇帝越说越激动,甚至都有吃了虎都的心。
“父皇,请你消消气,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可千万要保重龙体。只恨必阇赤长反水矫诏。虎都大人赤胆忠心,劳苦功高。红巾军逼近大都,董抟霄、董昂霄战死,达国珍战死,只有虎都大人匡扶社稷,大败红巾军,还把红巾军困在了柳林,才保住了大都。”皇太子妃观音奴苦苦相劝,不愿铁锅皇帝盛怒之下,把擎天的柱国功臣给杀了。
“虎都,有皇太子妃给你求情,你下去吧。你也是窝阔台大汗的子孙,你应该知道怎么处置宗王啊。”铁锅皇帝失态的嚎啕大哭。
虎都悻悻离去。
柳林战场,王士诚已经进入,和毛贵合兵一处,只是从海路赶来的续继宾没有登岸,报告了遭遇鞑虏大军的情报,毛贵当机立断,全军回撤。
虎都放开口子,让毛贵从容而去,虎都失去了拼命的心。
虎都的不思进取,毛贵的大踏步后撤,在两军之间,形成了真空地带,大骡子军团乘隙而入,占据了大都到开封之间的广大区域。
鸡贼的大骡子主动拜会虎都,虎都正处在人生最彷徨的时期,看到同为顶级军团主将的大骡子来访,摆酒待客,秉烛夜谈。
大骡子的曾祖、祖父和父亲都是大元的著名将领,大骡子也是战功赫赫,赢得了虎都的敬重。两人竟然惺惺相惜。
大骡子返回驻地以后,经常和虎都有书信往来。
大骡子处处和李察罕过不去,经常以老上级的名义对李察罕呼来喝去,这次又利用了微妙的态势变化,进驻了本来是李察罕的地盘,大军驻扎在大都附近,而且是擅自进入,彻底惹毛了观音奴。
观音奴身兼宣徽院使,出动宣徽院的供奉高手监控了大骡子,查获了一封大骡子写给虎都的信,信中两人长篇大论讨论如何养锋,说白了就是养寇自重。
毛贵大军进攻大都的时候,大骡子躲的远远的,毛贵败了,大骡子窜出来占地盘,丝毫没有顾忌观音奴的感受。
虎都也是一个讲条件才出战的老资格,观音奴在大都危急时忍了虎都,而且在铁锅皇帝斥责虎都时,帮了虎都,可是虎都却和大骡子勾结,养寇自重。
观音奴直接把查获的通信交给了铁锅皇帝,而今的大都,有铁锅皇帝坐镇,义王的水陆大军拱卫,铁锅皇帝要动虎都和大骡子,真的名正言顺,顺理成章,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铁锅皇帝盛怒之下,遣人把大骡子写的养锋一信交给了大骡子,竟然活生生的把大骡子吓死了。
鉴于大骡子三世祖宗都是大元名将,铁锅皇帝下旨厚葬,令其子跛骡子统领其军。
卸完粮食物资的义王请命出战红巾军,为老部下董抟霄、董昂霄复仇。铁锅皇帝准了,义王率领集结在海边的大军从海路南下了。
观音奴有感于铁锅皇帝斩草不除根,还把虎都和跛骡子的大军放在身边,深感不安,请旨去和林探亲,铁锅皇帝准了,另外授予观音奴请回合尊法师的重任。别的人,连合尊法师的面都见不到。
刚好是春暖花开,两个儿子也都长的半大小子,身板扎实,观音奴决定带着札儿和小棣一起去和林。
在观音奴身边也有一队飞马营,这是韩林留给观音奴不测之时逃命的护卫队,观音奴给两个儿子也戴上飞马营的翅膀,从大都出来,经过龙虎台,进入大草原,一路奔和林而去。
沿路经过巡边的岗哨,对飞马营都特别客气,观音奴也并未现露皇太子妃的身份,毕竟还带着两个孩子。
观音奴发现,大草原也有飞马营巡边,来往传递军情,索性就伪装成一队极普通的飞马营。
当观音奴进入和林时,明显感受到和林周围的兵马之强盛,营帐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帝国曾经的首都,果然还保有着草原精骑的强悍,相对于汉地大都,那时一个按照汉法治理的城市,远不如和林能彰显草原铁骑的强大。观音奴宁愿待在和林,而且皇太子在这里,这里有一家的顶梁柱在这里。
飞马营进入万安宫,观音奴亮明身份,傅红霞一路小跑迎了出来,看到真是观音奴,还带着两个孩子。心头一热,眼泪都出来了,依礼拜见:“拜见皇太子妃。”
观音奴一把拉住要拜下去的傅红霞:“妹妹,你能分出那个是札儿?那个是小棣?”
傅红霞一眼看去,两个孩子时一般的装束,一般的晒得发红的肤色,一样俊秀的脸庞。观音奴说会把小棣当札儿一样对待,果然没有诓她。
但是当妈那有认不出孩子的呀,傅红霞伸手把小棣抱在了怀里,转眼又伸手把札儿也搂在了怀里。
“皇太子不在吗?”
“在,在读书,一般人不敢打扰。”
“我们可不是一般人,前面带路,我们就是来打扰他的。孩子们,找你们爸爸去了。”
观音奴俨然不是那个治国理政的当家人,而是一个带孩子的小姐姐,天真烂漫,青春靓丽。
不过等看到韩林时,孩子们仿佛不敢认识。
一身修行的袍子,头发都剃光了,脸色苍白,身形清瘦,正手执狼毫,在纸上飞快的写着。
“夫君,我和孩子们来看你了。”
本来要闹腾一番的观音奴看见皇太子如同一个苦行的修道者,不仅肃然起敬,恭恭敬敬的给韩林行礼,两个孩子也按照礼节跪下,拜见皇太子。
韩林停下手中的狼毫,活动了活动脖子,大喊一声:“太好了,做梦都想你们。”整个身体都没有改变坐姿,竟然腾空而起,悬空落在孩子的身边。
韩林一使劲,竟然听到身体嘎嘣嘎嘣的响。
“走,孩子们,我们去院子里活动活动,爸爸的关节都在嘎嘎作响了。”
韩林一手牵着一个孩子,摇头晃脑的往前走,样子十分滑稽。
“妹妹,夫君每天都忙很久吗?人都清减了很多。”
“皇太子妃,都是我的错,没有照顾好他。”
“我不是在怪你,在百法明门的法师,有很多人都像夫君这样。我能理解,却不愿意接受。”
“媳妇,不要以为我很苦,只是看书的时间长了一些而已。今天我要给你一个惊喜。红霞过来。”韩林附在傅红霞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傅红霞匆匆离去。
“夫君,父皇命我召回合尊法师。”
“我也没有合尊法师的消息,不过你要是要找,我可以陪着你去找,咱们飞着过去,好不好?”
“好,大都被我弄的一团糟,孩子们都不能放在大都了。”
“那就放在和林,这和林我说了算。”
“只要和夫君在一起,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了。”
“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觉着我不是一个看书的机器。”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一旦入书,都好像只剩下一个脑子了。”
“生命诚可贵,知识价更高,若为妻儿故,两者皆可抛。”
“那你为什么穿这身袍子?”
“这个袍子,醒着的时候能穿,睡觉的时候也能穿,我称呼这件袍子为睡衣,可舒服了,我拿一件新的给你穿。”
“太丑了。”
就在韩林和观音奴卿卿我我的时候,一种异样的香味飘了进来。
“夫君,这是马思答吉羊肉汤羊肉汤的味道。”
“你说对喽,今天有全套的美食,迎接我的媳妇和儿子,压轴的就是马思答吉羊肉汤。”
韩林牵着观音奴的手,两边各牵着一个儿子,往饭厅而来。
一个大桌子,摆的满满当当,都是热气腾腾的美食。
韩林和观音奴不约而同去喝马思答吉羊肉汤,那一霎那间,仿佛回到了初次见面的时刻,两人四目相视,会心而笑。
两个小家伙是第一次喝马思答吉羊肉汤,喝的洗洗溜溜,一碗不够,别看只有半人高,吃起来,顶个大人,傅红霞早有准备,从保温的缸里又端出几碗马思答吉羊肉汤。
“慢慢吃,娘管你们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