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钦察军已经有人感染大瘟疫,还被迫南下参战,几百万军队密集交战,加上烈性传染病,惨剧就要上演了。
韩林本来要设计让脱脱丞相火并钦察军,这样红巾军就能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了,但是韩林知道,一旦大瘟疫祸水东引,覆巢之下无完卵,到时玉石俱焚。
脱脱丞相的一生就是一个好心办坏事的一生。
脱脱丞相的治国良策,都引发了更大规模的负面效果。
脱脱丞相治理黄河,引发红巾军大起义。
脱脱丞相变钞,导致大元朝廷的财政彻底自爆。
现在又要强令带着大瘟疫的钦察军南下围剿红巾军,无知者无惧啊,脱脱丞相,你玩的这么大,这是要毁了大元朝的节奏啊,韩林替脱脱丞相击掌叫好。
但是若大瘟疫确认,韩林只能叫停脱脱丞相了。
韩林在煎熬中终于等到了,宣徽使汪家奴来复命了。
“启禀殿下,钦察军的信使带来了。”
“好,请他进来。”
韩林心中的疑团要解开了。
“钦察军信使拜见皇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钦察军信使跪地行礼。
“脱脱丞相聚将成吉思汗陵,你家众将为什么不到?实话实说,本皇太子可为你做主。”
“启禀殿下,钦察草原发生了可怕的事情,很多人莫名死亡,在漠北的钦察大营也有人突然离奇死亡,人心惶惶时,军医说死者是被天神惩罚而死,死者的身上都出现了大块的黑色肿块,渗出黑色的脓血,一旦被天神惩罚,活不过三天。甚至有传言是脱脱丞相背后使的坏。而脱脱丞相的确扬言要铲除钦察军。所以钦察军众将不敢来,臣来是为钦察军争取一条活路,能面见皇太子,是臣的福气,是钦察军的福气。”
当钦察军信使半遮半掩的说出钦察军的绝境时,韩林得到了关键信息,钦察草原和漠北大营都有大瘟疫出现了。
“天神为什么惩罚那些人?”
韩林顺着信使话往下问。
“启禀殿下,天神惩罚钦察人,是因为钦察人冒犯了皇家的无上尊严,是钦察人自己犯下了错,才惹来滔天大祸。”
钦察军信使边说边跪地,说到最后掩面大哭。
“钦察人冒犯了皇家,自有皇家来处置,还轮不到脱脱丞相来替皇家出头。本皇太子掌天下兵马,头一件事,就是要拉钦察军一把,本皇太子会赴漠北大营,安抚军心,平息这次祸乱。信使可愿为本皇太子效力?”
“皇太子圣明,臣下和钦察军愿为皇太子效死力,你是钦察人的大救星。”
“钦察军也是本皇太子的钦察军,本皇太子不救,天下兵马怎么会归心效命。明日一早,随本皇太子启程去漠北大营。”
“遵命。”
钦察军信使满脸佩服的退出了大帐。
“院使大人,院使大人怎么看?”
韩林转头就开始问宣徽院使汪家奴。
“启禀殿下,钦察军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如果皇太子能亲赴漠北大营,皇家的恩泽,能照亮每个钦察人的心,天神惩罚的阴影将一扫而空。退一步讲,就算是还有人因为怪病而死,至少皇家不背这个黑锅。看到皇太子的作为,臣想到了薛禅汗忽必烈,皇太子的身上有薛禅汗的影子。”
“院使大人,我和先祖肯定会有些相像。”
韩林其实听懂了院使大人话里的意思。
“启禀殿下,当年蒙哥大汗死在钓鱼城时,大军无主,一时间有全军倾覆的危险,是薛禅汗忽必烈挥军往上冲,为几省的溃军稳住了阵脚,整个汗国的大军都开始倾心挽救败军于危难的薛禅汗忽必烈,从那时起,薛禅汗忽必烈不再是被遗忘的落魄王子,而是迅速上位,开创了大元朝廷。而今的皇太子也是横空出世,让臣下倾心,让钦察军倾心。”
“是啊,先祖创立大元朝廷不易,院使大人深察圣心,日后必成朝廷大才。先祖薛禅汗不受蒙哥大汗喜爱,曾经被蒙哥大汗猜忌,险些丧命,先祖薛禅汗送妻子儿女为人质到汗庭,才有了独领一军的资格,不想蒙哥大汗意外亡命,先祖薛禅汗顶住压力,收拢军队,稳住局面,可是镇守汗庭的阿里不哥据有利态势,在诸王诸大臣的拥戴下继位为大汗,整个汗国的核心军队都在向阿里不哥效忠,怯薛军护送蒙哥大汗的灵柩也回了汗庭。先祖自立为汗时,连护卫的怯薛军都凑不起来,汉人世候史天泽等派出汉军三万人,护卫先祖薛禅汗,先祖薛禅汗把这些汉军编成了侍卫亲军,调回了南征的伯颜大军,才有实力和阿里不哥争夺大汗之位。先祖薛禅汗不断扩充侍卫亲军,兵力达到几十万人,侍卫亲军撑起了大元朝的天下。先祖薛禅汗打了一辈子仗,七八十岁时还御驾亲征,平定不服的宗王。打到最后汗国分裂了,坚持汗国传统的诸王成了先祖薛禅汗的对手,先祖薛禅汗建立大元朝廷,奉宋、辽、金为前朝,成了入主中原的大元朝。在这些征战中,来自钦察草原的土土哈,屡立战功,先祖薛禅汗先是设立侍卫亲军钦察卫;由扩充为左、右钦察卫;后来先祖薛禅汗于侍卫亲军各卫之上设置钦察亲军大都督府。土土哈家族开始掌控钦察亲军大大都督府,后来的钦察亲军大都督府、唐兀卫、东路蒙古卫、哈喇鲁万户府、东路蒙古元帅府这些朝廷的基本部队都被土土哈家族世袭掌控。皇家待土土哈家族不薄,但是这些人开始膨胀了,忘了做臣子的本分。本皇太子要借着这次天神的惩罚,调教一下钦察军。院使大人,可愿意助我?”
“启禀殿下,臣办的就是皇家的差事,能遇到殿下这样的圣明之主,是臣的福气,臣定当效死力。臣的师弟众家奴现在就总领漠北大营,臣愿意陪同殿下赴漠北大营。”
“好,朝廷正在用兵,不能先内讧,院使大人和本皇太子一同挽救钦察军,这是大功,回到大都,院使大人当居三公尊位。”
“臣谢谢殿下提携之恩。”
“院使大人,做足准备,明日赴漠北大营。”
韩林拍了拍宣徽使汪家奴的肩膀,看到汪家奴的眼泪竟然晶莹的眼泪,这是要士为知己者死的节奏啊。
送走了宣徽使汪家奴,韩林根据轻重缓急把事情排理了一遍,发现最紧急最重要的事情的确是处置大瘟疫的往东扩散,这场战斗的前线就是漠北大营。
定下大计,召脱脱丞相来大帐。
“脱脱大人,钦察军拖后腿,本皇太子去摆平他。明日出发,去漠北大营,本皇太子这次准备带宣徽院使汪家奴、三珠万户李察罕和观音奴。昨日才见大人,明日就要辞别,本皇太子心中不舍啊。”
“殿下,那钦察人是窝阔台汗时灭国征服的,因为钦察人酿的马奶酒受窝阔台汗喜欢,才留在了身边,最后钦察人土土哈因为战功得薛禅汗忽必烈重用,形成了钦察军尾大不掉的局面。皇太子若是能控制钦察军,也就罢了;若钦察军有异心,老臣愿为皇太子除掉这个朝廷的毒瘤。”
“脱脱大人,钦察军是一把利器,何必因为掌握不当自伤了,就要毁掉利器。本皇太子要调教钦察军,重振先祖薛禅汗的雄风。脱脱大人,对红巾军用兵之际,不能内耗了。”
“老臣遵命,皇太子此前也解了老臣的后顾之忧,但有所需,老臣竭尽所能。”
“脱脱大人,但有本皇太子能做的,老大人尽管开口。这天下还仰仗老大人一柱擎天。本皇太子还稚嫩难当大任。”
“殿下,当此艰难之时,有皇太子给老臣撑腰,老臣感激涕零,祖宗保佑,天佑我大元,才有皇太子这样的天纵英才,弱冠之年,就能胸怀天下,勇于担当。若钦察军归心,请皇太子带钦察军回师大都,老臣要为皇太子争取名分,让皇上明旨意册封,掌天下兵马,监国理政。老臣直言,而今的军中,漠北有众家奴、大都有臧家奴、江北有伯家奴、江南有和尚奴、辽阳有金家奴、西域有舍家奴、还有宣徽院的汪家奴,这些骁勇的大将都是直属皇家,有皇太子在,老臣才能调的动这些大将。皇太子自小寄养在臣家里,咱们君臣这么多年的同吃同住,现在皇太子长大了,老臣老了,老臣无他求,老臣就想给皇太子多尽一些心。老臣就是皇太子的垫脚石,老臣看到皇太子从百法明门归来,眼界心智远超老臣所期望,老臣打心眼里高兴,老臣心中重新燃起了中兴的熊熊大火。”
脱脱丞相边说边跪倒,头磕在地上,把后背展现在韩林眼前,这是一个武将的身体,能臣的大脑,心甘情愿做皇太子的垫脚石,真是难能可贵,一代名臣,不过如脱脱这样。
韩林俯下身子,把脱脱丞相拉了起来。
“脱脱大人,我朝疆域辽阔,回旋余地极大,脱脱丞相不必介意眼前的些许反叛。要治理这么大的国家,那家朝廷不遇到这些不如意的事情,脱脱大人主持编修《宋史》、《辽史》、《金史》,你说说,是不是这样?”
“哈哈哈,皇太子所言极是,治国不易,众口难调,何必忧心,治从乱来,全凭皇家一颗治天下的雄心。有如此聪慧睿智的皇太子,我朝国祚,一定繁荣绵长。”
“借脱脱大人吉言,本皇太子回到大都,当为大人晋太师之位,表彰脱脱大人对本皇太子的养育栽培之功。”
“臣谢恩,老臣从殿下身上看到了我朝世祖薛禅汗的影子,殿下神似乃祖。”
“脱脱大人,本皇太子第一步让钦察军归心,第二步荡平红巾军,第三步再次统一汗国,第四步征服更远的疆域。本皇太子至少要扭转先祖薛禅汗对外征伐屡屡失利的窘境。”
“臣定当追随殿下,一步一步走下去,臣老了,还有你的安答三保奴,当殿下走到第四步,老臣期望老臣还活着。”
“脱脱大人,本皇太子期望,走到第四步,本皇太子也还活着,就算本皇太子死了,子孙也要走到那一步。”
“殿下如同那头马,老臣坚信,一定能走到那一步。”
“对,我们的马,不论多难,都会跑到终点。”
当韩林和脱脱丞相长篇大论时,两人还是保持着拉扯扶持的亲密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