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一个只会惹麻烦的废物,我早该知道的。这三百年来,是我一直在痴心妄想,是我一直在骗自己。不论是梦里救过我的师兄,还是真的救过我的师兄,都不会喜欢我。”甜枨低垂的头上簪子坠落,碎发也散下来,她的声音那样苦涩,“小橘,姐姐早该听你的,早该知道梦终究只是梦。”
“姐姐……”小橘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哭的更厉害了,哽咽不已,卑微地祈求起来:“师兄……枨儿求你……求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了,好吗?不要离开枨儿!枨儿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就想要陪在师兄身边……好吗?”
承策不语,挪动脚步,毅然离开了。
这场感情,双方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又那么无可救药。
甜枨登时头晕目眩,呼吸一窒,失去意识,重重摔了下去。
“姐姐!……”扶橘的惊呼声透彻天地,远远就传进了承策的耳中。
他的头胀得厉害,太阳穴突突地剧烈跳着,他眸底的深渊愈发看不出色彩。
字字亦戳他心,这三百年来他虽知道终会遇见这丫头,可也只是会以平常心对待她,仅仅作为一个陌路人。然而,当她真的出现时,分明是蔑视一瞥,却是生生世世的悸动,无可救药,无法自控。
承策一踉跄,忙扶树干,眼眶酸痛着红了起来,此一举,狠下了心砍断了与甜枨的一切情分,两败俱伤,体无完肤。
他深知甜枨是个黏糊之人,对感情亦是如此,所以欲趋之,必先伤其心,令其萌生恨意,方能蔽情。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间被灰蒙蒙的乌云遮蔽,继而更猖狂地聚集起来,似乎为他阴森异常的灵力所致。
终于,承策再也撑不住了,一口浓血喷出,颜色暗沉,随后迅速在地上结起了血霜。
他心头一震,想不到那十八毒灵石的寒气他竟已然抵挡不住了,恐怕自己的时日也不会多了。
水中月,天上镜,遥相对照。
一城过后又一城,夜深一度再一度。
踢嗒踢嗒,马车在黑压压的树林中看不出轮廓,仅靠声音辨识。
甜枨昏倒后,无论扶橘怎样给她喂药,她似都憋了一口气,迟迟不肯醒来;即便是翛沨源源不断向她输送灵力,她也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
没了办法,扶橘只能决定带她回黄粱山,可回家路途遥远,加之水蛇精随时会杀回来添乱,他和翛沨只能再去请万艽大将军来。
翛沨本是要随行,可他也因这两日亏损灵力过多,加之本就体弱,只能回府静待消息。
他和扶橘连告别都没有来得及,匆匆拜别,此一别,难说何时再见。
路上扶橘方才向万艽说明了来龙去脉,万艽疑虑更深,他了解承策,他断然不是这种左右摇摆之人,更不是玩弄感情之人,他这样的安排,背后定然是有巨大的原因的。
到了!终于到了!
道尊正在院子里泡茶,听到马蹄声渐急,他才知是有人来了,可却不知来者是何人。
道尊起身去门口迎,只见竟是万艽在赶车,他这才意识到出了乱子。
马车停稳,不待万艽说话,扶橘便匆匆探头出来:“爹爹!不好了!姐姐她!……”
道尊来不及听,让开路向下挥手:“快!快带枨儿回房!”
万艽转身进去,将甜枨轻松抱出马车,疾步速行。
扶橘忙点了几盏灯,一边给正在把脉的道尊讲清楚来龙去脉,一边焦急地等待结果。
道尊捋了捋胡子,又看向万艽,轻声问:“艽儿,你可诊过?”
万艽点头,神色颇为沉重:“急火攻心,郁结心口,情气所致,不解心铃,难以苏醒。”
道尊点头。
“就算师兄答应不离开姐姐,可她也昏着啊!怎么能听到啊!”扶橘背着一双手,急得来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