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地方空气新鲜。”
张之初迷迷糊糊地回了一句,还顺带着抹了一把嘴上的口水,闭着眼睛继续挺尸。
“我让你带的东西,你可是带了?”
“什么东西啊,带什么带,带着我就万事OK!”
这位自己胸脯保证的同学,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处于什么境地。
不对啊,这地方,谁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啊?
张之初猛然惊醒,睁大自己的眼睛看着那站在板车边,那道恍如九天魔主下凡的身影,整个人一个激灵,“赵……教授?”
“可是睡醒了?”
赵镜观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可能是因为在这地方考察的缘故,身上并不是给学生上课时穿的那种偏正式的衣服,而是穿了一身主色调是天蓝色,以白色辅助的运动装,衬得他整个人如山间的清风拂面,温文尔雅。鼻梁上仍旧是那架标志性的金丝眼镜,深褐色的瞳孔中张之初分明看出了一丝戏谑的感觉,就是那位赵大教授!
“嗯,醒了。”
张之初低着头,狠狠地揪着身上那草绿色运动装的口袋拉链,心想这真的是冤家路窄,怎么还偏偏就又遇上他,这下真的雪上加霜了!
“既然醒了,还不下来,赖在人家老伯的车上,算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这位变脸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艳阳高照,这一刻就电闪雷鸣了!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啊!
张之初真的是被这一句话给挑起怒火来了,凭什么啊,你让我干嘛我就得干嘛,我偏不,可是一抬头,他那后面浩浩帮帮的拎着锄头拿着铁锹的人们,看得张之初是心头一惊,立马改了口。
“哎呀,我为什么还是头有些晕,”赵镜观看着眼前这个装得头昏脑涨的女人,装个病还装得像那么回事,“教授,我这就下来,不麻烦人家老伯了。”
张之初一副挣扎着要坐起来的样子,心里其实早就盘算好了,就装自己在车上没站稳崴了脚,然后尽早脱离这赵大教授的魔爪,还不知道这赵大教授又攒了什么坏心眼,想坑自己一把呢!
可是,这张之初的那声“哎呦”还没喊出来,自己这右手忽然被一只温暖而宽厚的手给托住了,这是怎么个情况?
“小心点!”
这三个字一出,得,张之初就知道自己这招没用了。
“嘿嘿,”赵镜观看着眼前这女人耳根微红,紧接着那双灵动的眼光轱辘轱辘一转,露出一个天真甜美的笑容来,“谢谢教授施以援手。”
“那麻烦教授扶我一把了。”
还真的是得寸进尺!
赵镜观握着手中圆润的手掌,看着那草绿色的身影半弯腰,拎起一个深灰色的大背包来,低头还仔细地看着那板车上的另一个袋子,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个袋子,半背那个包手掌微微用力,撑着从板车跳了下来。
“教授,你们这是要去哪啊?”
“咳咳。”倒是自来熟。
赵镜观感觉自己手掌心中陡然失去了点什么,发觉张之初手抽回去之后,也把手往回一缩,清咳了两声,“去考察一番村里的丧葬文化。”
“这,去考察丧葬文化?”
张之初站在赵镜观面前,头稍微侧了侧,以便自己能在这精壮的身躯的遮挡下,偷瞄一眼他身后那架势,看着那些怎么看也得四五十村民们个个扛着家伙什儿,那铁片锃光瓦亮的,在这太阳底下都直发光。
“这村民有些排斥外人。”
赵镜观也微微前倾身子,用只有他跟张之初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了这么一句。
张之初乍一听这话觉得没头没脑的,又仔细一想,自己一弱女子势单力薄的,又是个女大学生,那些什么人贩子把女大学生拐进山区里,给那些老光棍的当媳妇的事例比比皆是,这可不就是山区嘛!
“报告,”这一声拔尖的嗓门引得那些村民纷纷望他们那个方向看,“赵教授,您的学生张之初特来报道。”
“东西都带齐了?”
“是的,保证一样不落。”
张之初回答的声音那叫一个嘹亮啊,生怕这赵镜观不管自己了,放她在这自生自灭似的。
“不好意思了村长,我的学生比我预计的来晚了一些,我们继续走吧。”
赵镜观扭头向自己右后方的一个看起来稍微有些肥头大耳的人说话,那人一脸的讨好笑容直点头,眯着眼睛看着张之初的方向,挥着手说着“不碍事”之类的话,肚子上一圈圈的肉愣是颤抖了几下,看得张之初是吐了吐舌头,表示自己的眼睛受了伤害。
“那这位老伯,麻烦您了,还载了她一路。”
“没关系的,这小女娃娃也是可爱的紧,我老头子举手之劳而已。”
这赵镜观不着痕迹地将张之初拉到自己左侧,又跟那载着张之初过来的老伯道了谢,那温和有礼的样子,啧啧,要不是张之初知道这教授的真实模样,估计也肯定得沦陷了。
“那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赵镜观道过了谢,又朝着那位村长所在的方向说了这么一句话,那村长大手一挥,后面等着的村民们也扛着家伙什儿,跟着他们往前走。
张之初也没料到故事竟然这么发展,自己这不光事不遂人愿,这还剧情按了2.0倍速放,这刚一上来,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要去打怪了?
那到时候,见情况不好,往教授身后藏一藏,应该可以吧?
张之初背着那个大包,走在那高大的天蓝色身影的左侧,一身青草绿的颜色,衬得她更是青春活力,那高吊的马尾辫随风摆动,时不时的露出她那白皙的脖颈,引得不少村民直往她那身影处瞧。
可是张之初这哪里知道,她四处张望着,眼睛满是好奇的样子。
“教授,你看那座山巍不巍峨。”
“教授,你看那棵树有没有几百年了。”
“教授,你看那云雾里是不是有鸟在飞。”
“教授,教授,教授……”
“别东张西望的,好好走路!”
终于,张之初被脚下的一块突起的石头给绊了个踉跄,得亏赵镜观及时拉了她一把,这才没直接一头栽山下去。
这一声训斥,训得张之初闭了嘴,看来他不喜欢的这样的,那正好,自己可以不用装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大学生了。
赵镜观看着那眼睛里带着些小得意的张之初,心头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情绪,忽然间有些希望这山路多点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让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发自真心实意地说一句,“教授,你看那……”
赵镜观并没有松手,只是微微落后了张之初半步,挡住了身后那些在他看来不怀好意的目光,也挡住了他牵着张之初的那只手。张之初自然也是觉察到了赵镜观这小动作,心下奇怪,“教授,那个……”
“山路崎岖,民风彪悍,小心为上。”
究竟到底是小心什么,张之初有些搞不明白,山路崎岖跟民风彪悍有什么关联,难不成真的是应了那句“穷山恶水多刁民”?
“知道了。”
张之初看了一眼那只被赵镜观紧紧牵住的手,哎呀,反正就是一只手,就当自己牵着只猪,对,猪蹄,美容养颜!
那村长看着自己不远处那两道亲密无间的身影,眼神暗了暗,不管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只要别碍了我的事情就好!
“不过,教授。”张之初往前走了几步,又忽然退了几步,感觉自己后脑勺正撞在一个坚实的胸膛上,疼得她有些晕头转向的。
“怎么了?”
可是,这一定是给自己撞晕了,张之初抬起头看向那人的时候,却觉得那人眼神透露着的,是愉悦?
而且,那将要落山的夕阳将金色的余晖洒向大地的时候,他那半张脸披上了淡金色的光芒,在那光芒之下,忽明忽暗之间张之初只觉得眼前这人像极了自己梦中那人,不,不可能,绝对是错觉。
“那个,那个,那个,他们扛着那些玩意要去做什么啊?”
“你说那些农具啊,”赵镜观听到这个问题,看着远处的山影,眼睛中的冷芒一闪而逝,“他们这个地方的丧葬习俗,有些跟我们那的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不是土葬吗?”
“土葬?”赵镜观看着张之初那双灵动的眼睛,还有可能因为在那牛板车上躺着睡了一觉的缘故,那头发稍微有些乱了,“你这功课倒是做的挺足啊!”
“那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倒是给你点阳光就灿烂。”
赵镜观望着那将要走到的山头,那片此起彼伏的群山峻岭,忽然间有些对这次的事情发展有了些兴趣,既然她来了,这个故事应该也就没那么无趣了。
“赵教授,前面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