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说野狐名曰紫狐,夜击尾狐,将为怪,必戴骷髅拜北,骷髅不坠,则化为人矣。
——酉阳杂俎
“什么?”
这话本来动静不大,奈何那坟地中的生物耳朵太过灵敏,竟凭这细小的声音准确地找到了这声音来源处,就是不远处那半人高的草丛。
“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要玩那种游戏嘛,我一会儿就回去!”
今夜是农历十月十五,那天解决完石青山的事情后,赵镜观就说什么学校有事先走一步了,留下张之初在这为了那个选修论文,在这石瓦村搜集素材,谁让这地方有着大规模的土葬坟堆呢!
谁知这刚架上摄像机,宿舍那边出事了!
挂掉电话的张之初并没有立马去扛摄影机,而是侧着脸看向自己稍微有些湿润的左肩,稍后有点嫌弃地甩甩肩膀,“喂,醒醒,先别睡。”
“啊?”回答的张之初的是一个慵懒的女声,“我没睡,我这……”
“还没睡?那个口水都流了我一肩膀了,回去衣服你洗啊!”
张之初白了这货一眼,在这幽幽的月光之下,那风衣左肩上的几颗晶莹的水珠散发着些许的白雾。
“不行,雷霆雨露皆是恩赐,”张之初看到这竟露出了一丝笑容,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将那左肩上的水珠弹了进去,“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要了也是我的。”
“不然,你考虑一下,把你脖子上那项链送我?”
“做你的春秋大美梦,起来,给我看着摄像机,我得回去一趟!”张之初将那瓷瓶塞进随身携带的包里,用手腕上的头绳随便扎了个丸子头,露出了她那光洁的额头来。
“怎么,你们宿舍那群事精又作妖了?”
那被张之初分配任务的女子此刻哪里有在听这话,随手打了个哈欠,皓白手腕上的银镯子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纤长的手指一根两根三根地舒展开来,比着那头顶上的明月。
“事好像还挺大,我回去看看吧。”
张之初弯着腰俯身系好鞋带,轻拽了一下脖子上的木制项链,若有所思地说,“如果今晚我没回来,你就直接拍完装好回去找我。”
“能有啥事?”
“只是预感不太好,可能那个梦征兆的是这件事。”
张之初这话音刚落,那原本跟没骨头似的瘫在那的女人忽然直起腰来,神情严肃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去吧,有事发信号给我。”
“好。”
张之初点点头,摩挲着脖子上的挂牌吊坠,嘴里念着点什么,便一瞬间消失在这草丛中。
A市大学某女生宿舍中。
“这怎么还不回来?”
“是不是不敢回来了?”
“她是不是骗我们的,压根她就不会?”
“……”
在床下的三个人猜测着各种可能,分明距离给张之初打电话不过半个小时,却不时地看看床上躺着的那个女生,眉头紧皱,无一不流露出紧张担心的神情。
床上那名女生平躺在床上,红色的毛衣衬得她皮肤白皙光洁,黑色的修身短裙将她那修长纤细的长腿表露无疑,这本应该是青春活力的样子,可她头上豆大的汗珠,紧抓被单的双手,嘴里念叨不清的话语,这样子的确使人心生怜悯。
张之初出现在宿舍楼门口的时候,抬头望着那四楼某宿舍的微弱亮光,十分不想踏进这地方,可又奈何形势所迫,她连自己都察觉不到地叹了一口气,掏出包里的学生证来,摁响了门上的晚归门铃。
阿姨开门的时候一脸的不愿意,虽只是例行检查,但也说教了张之初几句,张之初赔着笑脸将手里的水果递给阿姨,客套了几句,便直奔那四楼宿舍而去。
此刻宿舍中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文菲,你快给张之初打电话,看看她到哪了,于语这情况更加不对了!”
这现在发号施令的是宿舍舍长邹欢,她与床上躺着的这位于语最为要好,好到那种除了男朋友不能共享,其他一切都可以的地步。
而被点名的这文菲长着一张颇为精致的娃娃脸,看起来像是个天然无公害的样子,可这话也是口无遮拦不情不愿,“你自己打去,当初之初让你们别玩这种游戏,你们就不听,自己活该干嘛还扯上别人!”
邹欢见这情形不对,又将目光投向那瑟缩在床角的姜黎,看着她那胆小害怕的样子也不敢说她,只好自己掏出手机来,“你不打我打!”
张之初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恰好手机铃声响起,未知号码,接不接?
心理斗争还没开始做呢,就听见门内一道欢喜的女声响起,“别是回来了!”
门一开,张之初正对上那双欣喜的眸子,紧接着那眸子的主人作势就要来抱她,“别别别,打住打住打住!”
文菲被张之初一个手势摁了暂停键,一撇嘴,却语气欢快的开口,“你怎么大半夜地还回来啊,多不安全,下次等天亮了再往回赶就不迟!”
“看看你这头上的汗,”张之初没答话,文菲又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张纸巾来,作势就要给张之初擦额头,语气又很不愉快地,“也不知道这白眼狼救回来,是不是还得忘恩负义!”
“不是,文菲,你什么意思啊?”
自打张之初推门而进的那一瞬间,就感觉到了这个宿舍不同寻常的气息。
学校设计本就依山而建,这老式宿舍楼就建在山坡之上,去抽宿舍又中了背阴处四楼宿舍。从这窗外望去是密密麻麻的坟地,虽然都是火葬只立了墓碑,但是学校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天黑所有宿舍都要关窗帘,不论男女。
“先别说话,”张之初倒是没多大的波动,借着几支烛光看了一眼屋内的形势,很平淡地说,“你们今夜为什么没有拉窗帘?”
被张之初望着的于语一时间竟从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直窜天灵盖,激得她打了一个冷颤,“因,因为……”
张之初循着于语心虚的目光,将在宿舍整体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桌上那散落的纸跟笔上,“你们今夜请笔仙了?”
这是个疑问句,可是张之初却说出了不容置疑的肯定句语气。
“对呀,我说不要玩嘛,她们就非要玩。”
文菲一撇脑袋,可爱的样子上出现生气的表情。
“你也参与了?”张之初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怎么样,反而看着文菲那精致的脸庞,像是不肯放过文菲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姜黎也参与了?”
张之初又看向瑟缩在床角的姜黎,“你们几个都参与了,结果现在只是于语不对劲,你们慌了?”
没等她们答话,张之初快步走向那桌旁,看着桌上的纸上的线段文字,心底却冷笑一声,这世界还真没有什么能不劳而获的东西!
此刻的于语也回过了神来,语气不善,“你到底能不能帮?”
“能,怎么不能?”
张之初脸上绽放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灿烂到像是夏日的骄阳那般晃眼,可不自觉地让在场的几人毛骨悚然,为什么这个时候竟还笑得出来?
张之初并不急着去解决这个问题,反而随手拉过一张凳子来坐了下来,手里转着桌上的那支用来请笔仙的笔,一脸轻松自得的样子,又将这整间宿舍扫视了一遍,目光停顿在那床上躺着的于语身上几秒,又打量着屋里的这几个人。
姜黎此刻蜷缩在墙角,自己的头埋在双臂肘弯之中,整个人身体有轻微的颤抖,睡衣外又套了一个毛呢外套,头发披散,手上还残留着口红的印记。
文菲那精致的娃娃脸上沁出些许细密的汗珠,手紧紧抓住上衣的衣角,眼神一会儿聚焦在那三人身上,这会儿又偷瞄张之初的动作,看着张之初这满不在乎的神情,欲言又止。
床上的于语也就那样,就平时张之初见多了的样子,不过这邹欢穿着倒是有点意思啊!
如今过了门禁时刻,她竟穿着吊带短裤,外面套了一层薄纱,妆容精致没有一丝受到惊吓的样子,刚进门的时候她床上还放着一件雾霾蓝色的长款毛呢,看样子是回来没多久呢。
有意思,真有意思。
张之初不说话,在打量完这些人之后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十一点四十二。
也不知道那边拍的如何了,今天这夜色倒是还不错,月光洒进宿舍的时候,那窗外的墓碑林立整齐,竟散发着微蓝的光芒。
“今晚夜色真美啊,尤其是后山树影,让人心生向往,对不对呀?”
张之初很奇怪,分明姜黎在床角,文菲站在门口处,剩下那俩一个在床上躺着,一个在床边坐着,她却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前,像是要把那团空气看透似的。
至少在这宿舍其他人看来是这样子。
“所以,”站在门口那文菲看见那坐在凳子上的张之初起身,慢慢悠悠地向窗边走去,还背着手像是掐着什么东西,“出来溜达一圈的话,也可以理解嘛!”
话音刚落,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道火光闪过,紧随着一声极为尖锐的女声划破了这寂静的夜,这宿舍里赫然出现了第六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