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日子,众人都是狼狈而回,在木屋中沉沉睡上一晚之后,又重新踏上修行之途。而如今弈孤行的丹田气海中也是存了数颗梦境之珠。
有时候弈孤行不禁自嘲:“食人香火,与窃人梦境,我与那玄藏,不管有无恶果,皆有恶因啊。或者我们都是一类人,一样的想借这众生之力,逆天改命吧。毕竟人力有时穷,而众生之力,无穷啊。”弈孤行只能尽己所能的,在拾人梦境之后,给人种个好梦。
许多天过去了,李三痴在二十丈处盘膝而坐,似在发呆。南宫琉璃拿出了她的古籍,在一旁看得入神。杨玄真却是慢慢地在二十丈的临界点上试探着,每次都以三尖二刃枪和剑气相击,在剑气距离之外磨砺着自己的枪法。
弈孤行感受着身体中的真气越来越强大,这是梦境之力的功劳,也是剑势压迫的帮助。弈孤行的身体和上官姐妹一样,也逐渐适应了最外围的剑压之力。两姐妹不断的往里面行进,想要压榨自己身体的极限。弈孤行却没有这样,他慢慢的躺下身来,整个身体随着碧绿的潭水慢慢飘摇臣服,却是这样于剑压的最外围,随波而卧起来。
在他身前默默努力的同门不禁红了眼睛,在他们看来如此懈怠却是对他们的侮辱。如果要睡觉,为何不干脆回家卧床,睡个舒心。于这剑压之中,为何不尽力往里砥砺修行磨炼意志,却在这能随意抵抗剑压的外围肆意张狂作态,坏人心境。
别人心中的腹诽弈孤行自是全然不知,他只是觉得太累了。在别人睡觉的时候却是他修行的时候,在别人修行的时候他也在跟着修行。如今终于感觉到疲惫袭来,他在这剑压临身之际,却不禁想起了当年那个在仙界的自己。
弈孤行当年所在的玄州为飞来之州,玄州之人皆是出生于飞来岩之上,而飞来岩离海面高三千丈,所以在飞来岩之间来往,皆是靠飞禽灵兽和那法宝仙舟。
而作为五大祖姓之一的燕氏,其内更是党派林立,年幼的弈孤行都不记得当年自己为什么会跑到飞来岩的岩边玩耍,却是一不小心就跌落了下去。
三千尺的高度,掉落到海面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无数风压在耳边鼓荡着,极速擦过的风让自己脸疼。弈孤行当时还只有十岁,却是想起了曾经自己最喜爱看的精灵异怪之类的杂书,上面关于传说中的风之精灵的描写十分让他羡慕。风之精灵们天生就会飞行,它们不像是寻常修士那样借助法器或者飞剑,也不是从身体窍穴喷发真气,它们感受风的运行,感受风的轨迹,感受风的气息,它们完全融入风,它们就和风是融为一体的,风不会成为他们的阻碍,只会听从于他们,送他们去想去的地方。
年幼的弈孤行闭上了眼睛,慢慢的他嗅到了鼻尖的风,听到了耳畔的风,摸到了指尖的风,感受到了心中的风,他蓦然睁开他漆黑的双眼,他却看到自己被风包围着托举着,停在了他想停住的地方··········
弈孤行张着疲惫的双眼,那里面有深深的血丝,有执着,有谨慎,更多的却是疯狂···
他感受着指尖的剑压,就像当初他感受着风一样。他在一瞬间之内撤去了体表真气,放开了全身的窍穴和经脉,一时间他的整个身体变成了个不设防的空城。
剑压却比他想象中来的凶猛的多,而剑压也并不不像风压那么容易听从他的话语。只见剑压随着他的周身窍穴和全身经脉贯入,凌厉的剑压直接将他的经脉直接冲破,躺在湖中的弈孤鲜血从全身各个毛孔绽放了出来,将周围湖水都染成了鲜红色。
“弈孤行!”曦若不禁惊叫,她的姐姐听闻惊叫转过头来,却也是被这景象惊呆了,弈孤行已经成为了一个血人。
身周众人正想要过来帮忙,却是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潭中,只见掌律首座一挥手间却已将众人用真气挡在了弈孤行身外。这个时候弈孤行体内的剑压迸发,一不小心就是爆体而亡的后果。而在看清楚弈孤行的状况后,他也不禁暗骂这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竟然敢在剑压之下卸掉全身真气·········
弈孤行在剑压临体之后,却是感觉到了这股剑压的强势和威严,这绝不是普通的剑压,而自己也对它的威力太过轻视了。如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只能行最后的险招。
只见弈孤行驱使着小人疯狂吞食气海处的数颗梦境之珠,无数梦境之力转换为无主真气,体内的剑压和真气都混合在了一起,将弈孤行的整个身躯都硬生生的撑得粗壮高大了几分。弈孤行以最后的意念驱使着所有真气与进入体内的剑压对冲,抵消。经脉撕裂,血管炸开,他每一刻都在忍受着极端的痛苦,但是他却竭尽全力不使自己晕过去。如果真气没有自己的主导,这入体的剑压将会把自己的体内经脉给绞碎,幸好自己的经脉在独特的周天之法下锻炼的很坚韧了·······
当将最后一丝入体剑压给抵消掉之后,弈孤行却是再也不能支撑,晕了过去····
仙界,玄州。
万千飞来岩在空中漂浮着,其间白云漂浮,燕氏门庭就坐落在最高最宽广的那座飞来岩上。
“飞扬,可有佛门黑舍利的消息。”一位中年男子坐在大殿高椅之上,身着黑服,面容威严。房间里古色古香,清烟袅袅,有十六金龙绕柱,甚是宽敞。
旁边肃立的英挺少年,面目俊朗,眼神锋锐:“叔父,佛门在仙界的余孽早已在千年前被剿灭,而黑白舍利更是佛门奇珍,千年难遇,我已下令通告其他的九州,至于凡间界,飞扬却是通过登仙楼传信给下界放逐者,让他们多多留意。”少年欲言又止,却是征得了同意,幽幽道:“如今他仙体被毁,只剩一魂一魄,家族耗费大量资源,找齐息壤,黄泉水,青鸾之血和千年雷击木为他补全三魂七魄,可是他不过是捡来了弃婴,终究不算是燕氏族人,这样做值得吗?”
“自中古以来,渡劫者不知繁几,你可曾听过有谁能证道成神,而这次天劫却一反常态降下七七四十九道劫雷,又是为何?身怀异宝反遭天妒!能让天道如此忌惮,他身上必定藏着成神的秘密。”中年男子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为了这成神之道,我燕家哪怕是付出超过这十倍百倍,也是值得的。待他重塑神魂金身后,我会将慕云许给他。”
一白甲仙卫奔入殿来。
“禀,有人自称带有黑白舍利,在门外求见。”“召。”
来人身材高大,身着白袍,却是一僧人打扮。他眉目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大师有佛门圣物黑白舍利?佛门虽被称为余孽,但佛道之争却也是上古时候的事了,且我飞来之州也没有什么派别之争,都说佛有三千座法相,不知大师却是修成多少座了?”燕族主将手搁在椅座之上,身体微微前倾。
“我本非我,我即是我。施主既然见到是我,那这就是我了。”白衣僧人双手平伸往两侧敞开,身形伟岸如山如松:“黑白舍利虽然在我身上,但是还要请族主助我一事。”
“大师请说。”
“愿在玄州开坛布法。”
燕氏族长眼神闪烁,却在下一弹指就做出了决断:“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