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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中都安庆

楚烈祖让人拿着萝卜洗了洗,然后送到厨房,不一会儿,一锅萝卜羹便熬好了。楚烈祖又让人拿来几碟凉菜,拿来碗筷,三人便坐在树荫下的石桌旁吃起了早饭。

这顿饭全然没有往日之丰富,但却是赵靖来汉中王府那么多日吃得最香甜的一次。所以,他很快便饱了。楚烈祖将最后一点萝卜羹和凉菜扒拉到自己碗中,全部吃了下去,待下人将碗筷收走之后,他又喝了一大口茶,痛快的打了一个饱嗝。

这才说道:“本来我是不想见你的。”

赵靖一愣,然后笑道:“晚辈明白,这的确是个两难的选择。”

楚烈祖点了点头说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一直留你在府中?”

赵靖对着楚狂生抱了抱拳,说道:“想必是楚兄的游说之功了?”

楚狂生只是淡淡一笑,而楚烈祖却是畅快的大笑道:“现在的年轻人呀,一个赛着一个的鬼精!”

而后,他又收敛了笑意:“三曹先生可有交代?”

“静观其变!”

楚烈祖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确实,出了这种事情,那些老家伙只会更沉不住气,做得越多,就错得越多,我们只要静等他们露出破绽即可。”

赵靖不明所以,问道:“此事,与关小姐有关?”

楚烈祖笑了笑,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赵靖又问道:“关小姐到底是何身份?”

楚烈祖没有丝毫的隐瞒,说道:“她是我女儿。”

赵靖瞪大了眼睛,一旁的楚狂生也是一脸唏嘘之色。

楚烈祖问赵靖:“你可知关文姜是谁?”

赵靖没有任何迟疑的说道:“南海道节度使,镇军大将军关文姜?”

“不错,不过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而今他的身份是蛮荒王庭的首相大人!”

“关小姐与关文姜……”

“她叫关楚楚,是关文姜的外孙女,她母亲叫关诗诗。”

“那为何关文姜还让关小姐来大周?”

楚烈祖叹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追忆之色,缓缓说道:“当年,前车骑将军姚万里与爱子战死,引发樊城兵变,作为副将的关文姜,自然责无旁贷。为镇压兵变,整个樊城被他杀的人头滚滚。此举激怒了尚是无名之辈的辛不害,一夜之间,镇军大将军府除却关文姜与诗诗之外,皆被尽数屠灭,若非三曹先生横空出世,恐怕关文姜在劫难逃。”

“樊城兵变,造就了辛不害一人屠灭一座将军府的传说,也引发了三曹先生一人一剑守蛮荒,而后仗剑过蛮荒的神话,之后更有姚蒹葭姚大将军率三千甲士直插蛮荒腹地,接连有三位江湖大宗师登场,可谓传奇至极。可关文姜逃亡蛮荒之后,先帝听信谗言,竟认为关文姜投敌叛国,一怒之下,将关文姜一家老小刨坟鞭尸,待先帝醒悟过来之时,已经悔之晚矣,关文姜索性真投了蛮荒王庭。”

“当年诗诗随他父亲远走蛮荒之时,已经怀有身孕,不久之后便生下了楚楚,此事,我也是在诗诗去世之时才知晓的。关文姜到蛮荒之后,便被那个女人赏识,几年之间,便做了蛮荒王庭的大相。乍一看,虽然荣耀至极,但关文姜一家遭此厄难,他心中岂会甘心?”

“关文姜让关小姐来大周,是来报仇的?”

“让她做皇妃。”

“什么!”

“起先我不信,天子也不信,故而楚楚自蛮荒而来,却无京城特使迎接。那知关文姜却是铁了心,硬将楚楚塞到沈新台手上,天子竟然默认了。这是个烫手山芋啊!天子已经多次显露出挖萝卜之意,不管关文姜到底是何意,他们又岂会让楚楚安然到达中都?别忘了,当年关文姜叛出大周,本就是他们的得意之作!”

“关文姜显然也料到了那些人会对楚楚不利,于是就索性将人交到沈新台手上,楚楚毕竟是名义上的皇妃,只要她在南海道出了问题,沈新台这个南海王定然脱不了干系。沈新台倒也果决,在南海道之内不好下手,便在卢令道内找了一家小镖局,让他们把楚楚送进中都。一个小镖局而已,灭了就灭了,能掀起多大的波澜?最重要的是,沈新台可以摆脱这个烫手山芋。”

“天子不信,那些萝卜们不敢让楚楚进中都,生怕关文姜与天子达成协议,于是,在这大周地界之上,除了三曹先生与我汉中王府之外,似乎人人都想楚楚死。”

“既然天子都不相信,先生为何还要让我暗中保护关小姐呢?”

“你可知当年三曹先生为何仗剑过蛮荒?”

“不知!”

“一方面,是为了替死去的姚万里父子报仇,另一方面,便是为了追回关文姜!三曹先生与关文姜,同年登科,三曹先生是状元,关文姜便是那一年的榜眼。”

赵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些事,先生从未跟我提起过。”

“现在你不是知道了吗?有些事,要自己去发觉才有趣。”

赵靖只能接受了这个说法,他又说道:“您忍心让关小姐去中都?”

“有些事,如果她不愿意,没人能逼得了她。”

赵靖沉默了。

楚烈祖说道:“你这次去中都,其中凶险自不用我多说,我虽然不知三曹先生让你独自一人前往是何道理,但无论如何,答应我,你和狂生,一定要保证楚楚的安全。”

赵靖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先生已经表明了态度,即便您不说,我也会尽力去做的。”

楚烈祖一脸欣慰的道:“你这样说,那我便当真了。你是三曹先生的弟子,自然什么都不缺,我也没什么好报答你的,能拿的出手的,也就只有吴钩意了。”

赵靖大惊失色道:“万万不可!”

可楚烈祖却是大喝道:“看好了!”

在下一刻,他的身体猛然飞将出去,有一柄弯刀出现在他手中。楚烈祖浑身气机流转,八式吴钩——操戈、横疾、游刃、破锋、断金、掠阵、破军、奔雷,一气呵成,花园之内瞬间充满肃杀之气,惊的周围的花草树木的绿叶一阵颤抖,却是没有一片落地。

这个时候,楚烈祖又道:“八式吴钩,重意不重式,意在狂傲霸道,舍生忘死,一往无前,你虽然不用刀,但得了吴钩意,想必对你的剑道也有好处。”

赵靖将那八式吴钩看得清清楚楚,当下便站起身来,对着楚烈祖深深一揖,说道:“多谢前辈相赠!”

楚烈祖把刀递给赵靖,只是说道:“试试?”

赵靖没有任何犹豫,接过了弯刀,深吸一口气,灵台一片清明,脑海中似乎再现先前楚烈祖出刀的身影,全身的气机混元如意,下一刻,他的身体动了。八式吴钩,没有任何停滞,行云流水,比之楚烈祖,也不过是少了几分刚猛。

形似九分,神似七分!

楚烈祖呆呆的看着赵靖,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说道:“好一个赵玄策!”

………………

楚烈祖传授赵靖吴钩意之后,便没再让他们多留,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吃过早饭之后,便出发了。与之前不同的是,楚烈祖派了数百铁骑护送他们进京。

于是,在山海帮做好补给之后,在楚狂生的一声令下,众人又开始了旅程。

这一路之上,过楚江、汉水,皆有汉中王府的人相助,之后又有数百铁骑压阵,所到之处自然如履平地。

大周永安十年六月初三,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中都之前。

在他们之中,也就只有楚狂生来过中都,其他人,不免就被中都的雄伟所震撼。

众所周知,大周立国三百余年,前两百年,京都皆在兴庆府。自百年以前执金吾陈寒山篡位之后,天子秦明远便觉得兴庆府太过晦气,便下令迁都安庆府。这安庆城,原本就是一座座大山,但秦明远非要显示皇家威仪,硬生生让大军开山。于是建成之后的安庆城便是三面环山,凌驾于大山之上,俯瞰中原,呈现出一种气吞天下的威势!

百年以来,无数的时间门阀扎根于此,一代代繁衍下去,如今一座安庆城在籍人员便已经达到了三千万户,可想而知,安庆城是如何的繁华,是如何的高大巍峨!

任何人站在安庆府之前,都不免被它所震慑。

赵靖看着那如凌驾于空中的安庆城,依稀能看到无数的建筑一层层的往后延伸出去,远远的能看到大山的影子。此时他们只不过刚刚抵达安庆府,距城中尚远,便能看到那种巍峨的气象,那到了城中,又是何等光景?

他略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便对着周围一脸迷醉的众人喊道:“该启程了!”

顿时,所有人都清醒过来,稍作调整之后,便往着那座雄伟的城池进发了。

越是往前,他们就越能够感觉到安庆城那种气吞天下的气势,这个时候,人在它面前是如此的渺小。在这种情况之下,原本只需要一个时辰便能达到的路程,他们足足走了半日光景,才来到安庆城门之前。

安庆城,便是一头巨兽,这城门,便是它张开的血盆大口。与其他城池不同的是,安庆城依山而建了三个门洞,一个主门,两个辅门,共六扇大门。两个辅门高八丈、宽五丈,主门高十丈宽七丈。此时,六扇大门同时大开,但无数的人依旧摩肩接踵,来来往往,车如水,马如龙。赵靖等人的队伍本来还算庞大,但与之一比,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正当一行人准备进城的时候,城楼之上的门将大喊:“南海王府仪仗驾到,速速避让!”

一旁的门卫行动起来,将来往的人流隔断,强行把他们分开,不多时,安庆城的主门便空了出来。这个时候,突然有一阵敲锣打鼓之声传来,听着十分的宏大与喜庆,一个五百人左右的仪仗队,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不愧是王府手笔,这五百人的依仗队军容良好,动作划一,人人皆披金甲,折射着夺目的日光,更是尽显王府风范。这些甲士,个个腰间佩刀,前面百骑与后面百骑,座下更是清一色的蛮荒高头大马,拥簇着中间的三百人。

在这三百人中间,有一个一人多高的巨大仙桃,被这些人团团保护在中央。很显然,其中的东西,便是南海王献给当今天子的寿礼了。

无数人看着那个赫赫威势的依仗队,一脸的艳羡之色。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

有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仪仗队上方,向着那个巨大仙桃掠去。

当他要触及仙桃之时,那仙桃却是猛然炸开,从中冲出一个持枪的年轻人,乘那人不备,一枪刺往他的心脏部位。

然而两人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来人不过是单掌一翻,便将长枪握在手中。年轻人气机一动,枪尖之上徒然吞吐出一丝锋锐之气,眼看就要刺中那人。

那人轻笑一声,将长枪松开,单掌撤回,往下一斩,便将那些锋锐之气斩碎。

年轻人便乘机与他拉开距离,用枪指着那人喊道:“李十月,你盗我南海王府进献给陛下的夜明珠在先,阻止王府仪仗进京、欲夺陛下寿礼在后,当真是胆大包天,还不快束手就擒,听候陛下发落!”

年轻人的话瞬间引起一阵骚动,那人竟是大盗李十月,真如传说中一般的胆大包天,连天子寿礼都敢抢夺?

李十月只是说了一声:“竖子之言!”便手捏拳印,往年轻人杀去!

年轻人枪出如龙,但境界的差距实在太大,根本不能与李十月硬碰硬,只是一个照面,他便被击飞出去。

李十月欺身而上,又是一拳砸在他身躯之上,问道:“仙丹在何处?”

见年轻人受伤,依仗队中立即有人惊呼道:“贼子,休伤世子殿下!”

说着便有十数人飞身而上,阻挡在李十月之前。

李十月的速度极快,这些人又不是他一合之敌,眨眼之间,李十月便再次来到年轻人身前。异变发生的太快,但前后百骑也反应过来,张弓搭箭,两百箭矢便往同一个方向射去。

李十月的身体之上徒然爆发出一阵强大的气机,那些箭矢,要么在瞬间便被崩碎,要么便倒飞出去,带走了一条条性命。

赵靖与楚狂生对视一眼,他们从李十月的谈话之中获悉了年轻人的身份,赫然正是南海王世子,江湖四小宗师中的沈蛟龙!

李十月既然能在安庆城门之前强行出手掠夺天子寿礼,这对大周臣民来说,就是彻彻底底的挑衅了,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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