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神女殿的秦承曜刚走出后宫范围,便被一大批大臣拦住了去路。
他仔细看了看,又是占星院和顾氏一派的人,不由得一阵心烦,“诸位大人堵在这里,所为何事?”
这次的阵仗比方才在宫门口拦住姜清岚要大得多,领头的是顾氏的一个尚书,他满脸忧愤,冲着秦承曜一鞠到底,“臣等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在他身后,整群大臣纷纷躬下身子,场面非常壮观。秦承曜的脸色阴沉沉的,仿佛连明媚的阳光都照耀不到,他默然地看着自己眼前的场景,不发一语。
皇上久久没有动静,众臣也不敢起身,只好保持着这个动作等待。可等到诸位大人的腰都开始酸疼,头也有些发晕,秦承曜的方向还是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顾尚书努力维持着躬身的动作,甚至开始怀疑陛下已经离开了。冒死抬起眼睛扫过去,却看到秦承曜的靴子一动不动,心知这是在故意刁难,可顾尚书也骑虎难下。
太阳渐渐升高,气温也随之而上,秦承曜抬起头感受着阳光的温度,觉得夏天真的要来了。
终于,一个年纪稍长的大臣维持不住自己的动作,双膝一软,在有些灼热的阳光下跪倒在地,一动不动,似乎是昏迷了过去。
“福公公,命人去给那位大人看看。”秦承曜被这响声惊动,随意地挥了挥手,两个小太监上前扶起那人,将他拖着离开了。
他们离开后,这里又恢复了鸦雀无声。秦承曜似乎完全不打算处理眼下的情况,兀自走到一边的几枝花木边,伸手把玩了起来。
接二连三地,大臣们纷纷倒下,秦承曜也不再多言,只福公公不停地派出小太监将这些大人们送去休息。不多时,这块空地上便不剩几人了。
“陛下?”顾尚书的腰已经没了知觉,他强撑着抬起头,稍微提高音量唤了一声,秦承曜仿若回神一般扭过头,“爱卿有何事?”
“臣等恳请陛下三思,神女之事疑点颇多,还需详查啊。”明知道自己的帝王在装傻,顾尚书也只能忍气吞声,又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
秦承曜揪掉一片新生的嫩叶,捏在手里旋转着,仍然没有答话。
“陛下!”又等了一会儿,见秦承曜还是一语不发,顾尚书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怎么样,爱卿,”秦承曜这次终于开口了,却是没头没尾,“这种感觉好吗?”
“臣愚钝,不知陛下此话怎讲。”顾尚书弯断了腰,咬碎了牙。
“说话被人忽视的感觉好吗?”秦承曜捏着那片叶子,送到顾尚书的眼前,“平身吧。”
终于能直起腰来,顾尚书先是不着痕迹地缓了一口气,这才开始思索如何回答秦承曜的问题,可秦承曜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又继续道:“各位大臣今日辛苦了,这就回吧,来人,送各位大人出宫。”
福公公立马带着禁卫军上前,半是殷勤半是威胁地开始将所剩无几的大人们送向宫门。顾尚书被两个禁卫军揽住手臂,眼睁睁地看着秦承曜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往这边给,直接转身又向神女殿的方向走去。
被扔出宫门,一众大臣都有些回不过神来,直到顾尚书也被请了出来,众人这才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个占星院的文书官员小声道:“陛下竟然如此乖张行事,真是荒唐。”
“不可妄言,”顾尚书理了理有些不平整的前襟,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这是宫门口,你不想活了也别拉着各位大臣。”
“依你之见,现在我们怎么办?”另一个顾氏的外家凑过来,眉心深皱。
“隔墙有耳,我们先回去再做打算。”
另一边,被这些大臣逼得又回到神女殿的秦承曜推开殿门,看到姜清岚仍然站在自己离开时的那个位置,而姜暮沉则瘫软在一张椅子里,双眼无神。
“陛下?”见秦承曜去而复返,姜清岚有些惊讶,“您怎么回来了?”
“遇到几个小麻烦,”秦承曜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道,“朕想了想,不如先从这里着手处理的好。”
心知占星院和顾氏不会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姜清岚了然地点了点头,“那这里就交由陛下吧。”
“怎么,你们姐妹二人相谈不欢?”秦承曜看了一眼椅子中的姜暮沉,明知故问道。
“我们姐妹分别太久,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姜清岚冷冷淡淡地丢下一句话,走到姜暮沉的身边。
“妹妹,”她蹲在姜暮沉身边,伸手将姜暮沉的头掰向自己,“你我毕竟姐妹一场,我不想看着你就这么走下去,和我走吧,我带你回姜府去。”
姜暮沉的目光由涣散逐渐变得清明,听到姜清岚的话后,先是颓然地将头摆开,又猛地扭回来对着姜清岚怒目而视。
“凭什么?”姜暮沉嘶吼着,再不复往日的出尘模样,“我与你同年同月同日生,就因为我比你晚出生几个时辰,你一出生就占尽一切,却从未有人能看到我,凭什么?”
她剧烈地挣动身体,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明明我们都是一样的,凭什么就是你被选中,凭什么你拥有一切,凭什么我什么都没有!”
“好啊,”姜清岚消化了一下她的话,忽然也一甩手站了起来,“你来试试啊,你在编花绳绣手绢的时候,我在练武尝毒药,你在闺中安心待嫁的时候,我在暗室里和十几个暗卫过招,而今你父母俱在,有家可回,我的爹娘早已化为一抔黄土,我的家又在哪儿?”
她的情绪也激动起来,不比姜暮沉的小,“你嫉妒我是战神,嫉妒我能出入皇宫的时候,想过这些吗?你嫉妒这些吗?”
姜暮沉被她堵得哑口无言,伸手捂住了耳朵,“我不听!你这都是在狡辩!”
“阿沉,”看着她一如数年前的模样,姜清岚忽然觉得累极了,她坐下来,平静地看着一边摇头一边捂着耳朵的姜暮沉,只感觉有些好笑,“这么多年,你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