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暮沉发现自己的两个贴身婢女,一个无故失踪,另一个昏迷不醒的时候,姜清岚进过一番思索,已经照着周胧梦从前留给她的地址,来到了东大街的春临客栈。
春临客栈是宁京最大的客栈,现在正值花季,大量的游客居住在这里,周胧梦打扮成从江南北上的小妇人,混迹在这些人中一点也不显眼。
姜清岚谎称自己前来寻亲,顺利地被热情的伙计引到周胧梦房中。快速打发走伙计,姜清岚三言两语将最近的事情讲述一番。
“唉,”听完两人昨夜的争吵内容,周胧梦一脸为难,不知道要不要开口,姜清岚见状催促道:“怎么了?”
“我觉得,你们两个人只是立场不同而已,”周胧梦托着腮,慢慢地说,“从陛下的角度来说,你愿意加入他的计划,是愿意放下前嫌;但是我知道,你只是因为不愿意看到陛下处境艰难,至于姜暮沉的事情,更多还是与私心有关,”
她宽慰地拍了拍姜清岚的手,“回去好好和陛下谈一谈吧,不管怎么说,你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姜清岚经过一夜,也早已冷静下来,却还是不想马上返回。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觉得,我活着只是为了承担战神的名号,”姜清岚往周胧梦的床上一倒,声音很轻,不知是在对周胧梦说话,还只是在自言自语。
“除了习武,医毒,我好像什么都不会,稍微长大了一些,我又开始了解天下大事,我做这一切都是被别人安排好的,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我愿不愿意做这些。”
周胧梦默不作声地听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后来,我忽然就被扔进大牢,所有人又告诉我,我不是战神,我是一个偷了别人身份的小骗子,”姜清岚嗤笑着,“可笑不,太可笑了。”
“到了现在,我又要自己抢回这个名号,”姜清岚长叹一口气,脸上是满满的疲劳与晦暗,“从头到尾,我就在被这战神二字玩弄,我总说自己不信命,不由命,可回头想一想,我这短短几十载,全数在命运的调遣下,也是讽刺。”
看着这样颓丧的姜清岚,周胧梦不禁也十分难受,她坐到床沿,发现姜清岚闭着眼,仿佛连生气都少了几分。
“清岚,别这样,”她有些心慌,伸手摇了摇姜清岚,随即便哭笑不得地发现她竟然睡了过去。想到她昨夜定然难熬,周胧梦轻轻地帮她盖好被子,走到外间的软榻上坐下,思绪不由得发散到很远的地方。
与此同时,宫中的气氛凝重异常。姜暮沉一觉醒来,刚刚恩威并施收下的两个心腹,一人失踪一人昏迷,这让她惊怒不安,疑心是自己做的太过,被人暗中盯上了。
她先来到姜清岚这边。姜清岚的屋中凌乱不已,被褥掉落在地,柜门大开,所有东西都不见了。姜暮沉与星姒站在屋子中央,企图从这里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遗憾的是,她们一无所获。半个时辰后,无可奈何的两人转头进入了星念的屋中。
安神香早就被撤掉了,可星念面容平静,没有一丝要清醒的迹象,星姒在姜暮沉的示意下,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脉搏和体温,摇了摇头,“一切正常,她看起来真的只是在睡觉。”
“可不管怎么叫,她都没有反应。”姜暮沉走过去,略微用了些力气摇晃着星念,后者连呼吸都不曾乱一下,明显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没有人能这样睡觉。”姜暮沉撤回手,急躁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星姒却不比姜清岚与星念,她对姜暮沉的这种情绪置之不理,继续冷静地检查着,“或许是那安神香的作用。”
“安神香不是检查过了吗,”见星姒态度冷淡,姜暮沉不由得更加焦虑。可星姒依旧不予理会,只是分析道:“或许那里面有什么我检查不出来的东西,你把安神香收好,我找个机会带回占星院,让长老们再看看。”
“星姒,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见她连尊称都不叫,姜暮沉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冒犯,“怎可对本殿如此说话?”
星姒的动作停顿了一瞬,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隔了片刻才略微向姜暮沉的方向低了低头,算是行了一礼,“殿下息怒,奴婢只顾着检查星念,一时昏了头,望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奴婢这次。”
见她认错态度良好,姜暮沉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一些,“罢了,先检查吧,还是这事重要,不可再犯了。”
“谢殿下。”星姒收回手,又行了一礼,“眼下星玖失踪,星念无故沉睡,必不是偶然,宫中可能不太安全,殿下要不要寻个机会,回神女殿或者占星院去?”
姜暮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可,本殿在宫中的行动刚刚开始,此时撤走前功尽弃。进入宫中的机会难得,若是现在离开,不知还能不能再回来。”
“但这一系列的情况都表明您的安全可能受到了威胁,”星姒仍然不赞同她的想法,“入宫的机会虽然难得,却也不是没有,可若是被这暗处之人找到机会接近殿下,岂不是更加不划算。”
理智告诉姜暮沉,星姒的想法是对的,除了星姒,自己身边现在没有可用的婢女,而星姒还有其他要事,不能时时刻刻陪在自己身边,可想到秦承曜和自己的计划,姜暮沉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本殿还是觉得不能离开皇宫。”
“这样吧,”姜暮沉眼珠一转,想了个办法,“明日你假借采买之命出一趟宫,将安神香送去占星院,我马上修书一封,把宫中的这些情况向长老告知,请他们再派些人入宫,确保计划能顺利进行。”
星姒见姜暮沉下定决心不走,也没有办法,只得松口应允了她。姜暮沉便提笔开始写信。一个时辰之后,星姒摸着胸前已经放好的信封走出姜暮沉的房间,背对着殿门,嘴唇蠕动,轻轻地吐出除了她谁也听不见的话语。
“真是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