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岚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时分，她睡得并不好，那两个小太监的惨状与姜暮沉阴森森的笑容轮番在她梦里打转，令她头疼欲裂，眼眶发胀。
用热水洗了把脸，她便穿戴整齐，等待黑暗来临的那一刻。
一回生二回熟，姜清岚这次摸到御书房的时间比上次要短了很多，但是这次却没有遇到暗卫的阻拦。她蹲在那块大石头旁，仔细地在上面一寸一寸摸索，试图找到上次的机关。
正当她满头大汗在石头上折腾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姜清岚一个翻身躲到了石头后面，却听到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轻轻道：“在下奉陛下之命请姑娘入殿。”
姜清岚回忆了一下，发现这是上次那个暗卫的声音。心里一松，她从石头后站起身来。
这次，这个暗卫将机关的启动方法完完整整地教给了姜清岚，并且再次将她带到了御书房中。
对秦承曜与姜清岚各行一礼，暗卫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姜清岚奇怪地看着他离去，忍不住问道：“你和他说了什么？”
“你的身份。”秦承曜抬起头来，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挂在眼下，下巴上全是黑青的胡茬，看起来异常憔悴。姜清岚先是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接着才反应过来秦承曜方才说了什么，不由得怒道：“你疯了？”
“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太被动了吗，”秦承曜语气低沉，双眼充血，整个人透露着一丝疯狂，“总是靠猜测，靠试探来行动，这样对我们太不利了。”
姜清岚意识到，这次对姜暮沉的试探刺激到了秦承曜，“所以你想让战神重新出现，来和姜暮沉对抗吗？”
她冷笑一声，扬起下巴，觉得心里有股无名火开始烧，“你有没有问过战神自己，愿不愿意？”
秦承曜没有任何动作，仿佛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只是继续说道：“我们开始布置计划的时候，难道你没有想到要以战神的身份出现？”
他站起身来，显然也是强压怒火，“对你来说，是不是战神根本无所谓吧，谁想要谁便拿去，是不是？”
姜清岚听完他的话，感觉血都充上了大脑，她咬着牙，额间的青筋蹦得老高，“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说我无所谓。”
没想到秦承曜大步走向她，一副无法克制暴怒的样子，“你不是吗？姜暮沉顶替你的身份这么久，你在干什么？你窝在中远山里当土匪，要不是顾家的人找到你，你就打算在那山里待一辈子，做个土匪，再也不管宁京的一切吧！”
“这一切说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无尽的委屈和愤怒蜂拥而至，几乎把姜清岚压垮，她退后几步，怒火中烧地盯着秦承曜的眼睛，“是我自己要当这个倒霉战神的吗？是吗？不是你父皇把战神的身份硬扣到我头上的吗？你可知道，为了这个战神的身份，我从小过得是什么日子？”
她忽然一笑，锋芒顿出，瞬间冷厉起来，“怎么，你觉得我经历过的那一切，甚至我的家破人亡，我逃去中远山，都和这个战神身份毫无关系？”
秦承曜抿着嘴角，片刻后才开口道：“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是啊，”姜清岚又是一声讥笑，她好像忽然撕开了所有伪装的和平，句句带刺，“我们不能控制，只能任由占星院发挥，它说我是战神，我就要为秦氏王朝奉献牺牲；它说我不是战神，我便是欺君之罪，全家连坐。
“秦承曜，”她忽然直呼其名，“你要不要先问问占星院，我能不能继续当这个战神？”
“姜清岚，你不要得理不饶人！”秦承曜听她提起往事，心有愧疚，却又被她的态度激得双眼冒火，“我父皇也是被占星院蒙蔽了。”
他胸中的那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直叫他逼近了失去理智的边缘，“你是长宁国的子民，理应为保卫长宁国做出贡献。”
姜清岚握紧了拳头，像从来没有见过秦承曜一般看着他，“你要我在被秦氏杀掉全家，剥夺身份之后，心甘情愿地继续为你们服务？”
她垂下眼睫，很快又抬起来继续盯着秦承曜，“我做不到，你扪心自问，能做到吗？”
被怒火冲昏头脑的秦承曜此刻已经稍微冷静了一些，他有些懊恼于自己的口不择言，“我不是说要你为秦氏服务，我只是——”
“我的命运被掌控太久了，被占星院，被你父皇，”姜清岚却完全不想听他的话，截断他自己说了下去，“旁人随便胡言几句，便要改了我的命，这种日子我再也不过。
“若不是得知你如此艰难，我根本不会再踏进宁京一步。”
姜清岚面色已经平静下来，秦承曜却觉得气氛更加令人难受了，他从未见过姜清岚如此冷淡默然的模样。
“你们把战神强加给我的时候，也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要，”姜清岚还在说着，她的思路有些跳跃，“现在还反过来怪我让别人把它拿走了，可笑。”
“够了。”秦承曜抬起手捏了捏眉心，不打算把对话继续下去了，“方才是我失言，今日我们不必继续了，先回去冷静一下吧。”
姜清岚默然；额，她又深深看了秦承曜一眼，忽然跪下行了个大礼，“臣女人微言轻，难以担当大任，请陛下另寻贤明。”
话毕，也不等秦承曜回复，站起来便走出了御书房。
循着旧路回到屋中，姜清岚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机械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在心里盘算是该先去和沈雁之说一声，还是直接去打探中远山的人到底被关在哪里。
她完全没想到秦承曜会如此，一点都没有顾忌她的想法。姜清岚对战神的排斥，在经过家变一事之后便已经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秦承曜的行为又给了她重重一击，姜清岚快速收拾好自己的随身衣物，趁着天未亮便离开了皇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