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影等了三日,巴楚没有异闻传来,只得承认自己那一日真是酒后噩梦,因此被月司晨嘲笑了半晌,逼得左小影差一步就要亲手掐住他脖子让梦境重现。只是那噩梦中,月司晨与高长煜叶砚霜命悬一线的模样过于真实,让左小影每每想起,又忍不住出一身冷汗。
这三日,左小影一边养伤,一边思量自己究竟该去争夺哪一枚玉镯。水火二镯,他要与高长煜叶砚霜一较长短无异于痴人说梦,更何况这两宗宗师都是他二人的亲传尊长。
谢安石虽然名头不若高叶二人,但已经随闻洛城修行了八年土宗道术,而且在考核之前,还来为左小影与高长煜分析敌人弱点,于自己有恩。木宗路桐轩虽然不是田秋林的亲传弟子,但他一直都把自己当作朋友,左小影实在不忍心与他争夺木镯。思来想去,左小影发觉最适合自己的只能是金镯了,何况钟子齐素来看他不起。只是自己身为木宗宗师的亲传弟子,却跑去争其他宗派的镯子,和那个荆门泽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此,左小影幽幽叹了口气,还不如荆门泽进入第二轮考核,这样自己与他争夺木镯全无心理负担。
此时饭堂之中依然人声鼎沸,弟子们都在讨论后天的第二轮考核谁会胜出。很多个名字都飘入他的耳中,果不其然没有一个名字是他自己。左小影正心中自嘲,忽见杜心铁和林舒焕一桌一桌找过来,见到左小影后,二人步伐加快,一路跑到他桌前。
“影哥!”林舒焕大声叫嚷,“你准备如何了?”
左小影强挤出一个笑容,他见郁一淼未随二人前来,心中喟叹,又看到杜心铁平素冷静的脸上露出笑容,笑问道:“铁头有什么好事吗?”
“有的。”杜心铁忙道,他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剑,接着说:“这是我宗宗师铁剑真人特地为影哥你挑选的铁剑,托我师尊,我师尊又让我转交给你。”
左小影一怔,接过短剑,这把短剑长短不过一尺,他拔剑出鞘,只见寒光透亮,显然是一把锋利的好剑。只是这剑从剑鞘到剑柄都是熟铁打造,入手颇有分量。
“好剑!”左小影赞叹道,随即疑惑问道:“铁剑真人为何赐我此剑?”
杜心铁挠挠头,一字一句道:“我师尊说,铁剑真人说你兼修五行道术,所以多佩一把铁剑,以防不时之需。”
左小影心中大为感动,他与铁剑真人只见过数面,因为铁剑真人惜字如金,更是一句话都没对自己说过,但却亲自为他挑选佩剑。凌霄阁中,弟子在拜了亲传尊长之后,会由尊长亲自赐剑。左小影拜的是木宗田秋林,田秋林也只是把无极桃枝又赐还了左小影而已。因为没有佩剑,几次和人对决,左小影难以剑术制敌,而施展的金行道术也无克敌之效。
“铁剑真人为何不为影哥挑选一把绝世好剑,这把小短剑也没什么用啊。”林舒焕大为不解。
杜心铁横了他一眼,接着道:“我师尊说,想必因为影哥是木宗弟子,如果配一把长剑反而不便。何况这短剑剑鞘也是精铁打造,想必在小影手里会有奇效。”
左小影知道铁剑真人见他那日以剑鞘反夺南宫狩长剑,故有此一说,而杜心铁显然是把他师尊卓锦衣所言牢牢地背在心里逐字复述,以至于都把他叫做小影。他心中一阵暖流涌过,抱了抱杜心铁,低声道:“铁剑真人与卓尊长大恩,弟子没齿难忘,来日要去金宗跪拜谢恩。”
杜心铁不好意思地又挠挠头,问道:“影哥,你准备如何了?”左小影精神一振,大声答道:“万事俱备,就差这把铁剑了!”
三人一路说说闹闹走出饭堂,林舒焕好奇左小影既然是木宗弟子,为何又能施展御剑术。这问题左小影已被许多尊长弟子问及,便说自己是初年弟子,所以这些最基础的五行道术可以轮番使用。
林舒焕将信将疑,他自己身入火宗,已不能再修行金宗道术,劈手抢过左小影短剑道:“影哥,我来复习一下金行御剑术!”
杜心铁来不及阻止,就见那短剑跳到半空,在半空歪歪扭扭兜了半个圈子,忽地冲进了道旁山林中。
“哎呀!”林舒焕大叫一声,连忙向那短剑去处追去。左小影和杜心铁无奈对视一眼,紧随其后。转过两片树林,只见眼前一片湖水,湖前空地上,有七八个身着宽衣长袍的年轻男子围在一起,当中一人手持那把短剑,正在反复端详。左小影正在思量如何张嘴,林舒焕已经说道:“那是我们的剑!”
“哦。”那持剑男子应了一声,扭头看来,目光在林舒焕身上略微停留,转到左小影身上,就再也没有挪开。
左小影咳了一声,先行一礼,恭敬说道:“见过诸位夫子。”
那持剑男子冷笑道:“你知道我等是何人?”
左小影见他面色不善,但那短剑务必要讨回,只得接着道:“诸位夫子头包方巾,身披玄袍,想必是秦山书院的夫子。”
秦山书院坐落于大齐秦山之巅,书院中人皆喜好书生打扮,左小影虽没有亲眼见过书院中人,但从书上读过他们的衣着装束。但夫子其实是书院中师长的称谓,就如凌霄阁的尊长一般,左小影称他们为夫子,已是恭敬非常。
那持剑男子又面带冷笑,手中长剑一抛一掷,说道:“凌霄阁这地方当真有趣,平白飞出一把短剑冲着人脑门就过来了。这万一一剑中的,如之奈何?”
秦山书院虽然也是修仙门派,但院中弟子都通读四书五经,这文绉绉的话语连左小影也听不太明白,遑论杜心铁和林舒焕。但林舒焕明白自己可能闯了祸,便大声道:“对不起,我太久没用过御剑术,手上失了分寸,请夫子谢罪。”
那持剑男子瞪大双眼,愣了半天,才明白林舒焕大概是想说“恕罪”,又好气又好笑。但林舒焕坦承其过,又没法说什么,只是手中反复把玩那柄短剑,毫无交出之意。
左小影叹了口气,面对这群饱读经书的夫子,他可不想显得太没文化,正在搜罗墨水遣词造句时,书院中另一人忽然道:“南宫独,这个好像就是左小影啊。”
南宫……独?左小影心中恍然,难怪这持剑男子看自己总似乎带有敌意。他想明白此事,恭敬之意便荡然无存,淡淡道:“我们道术不精,不小心冲撞了诸位夫子,请诸位夫子责罚,此时因我一人而起,请勿迁怒我凌霄阁师长,此剑是师长恩赐与我,也请夫子归还。”
“呵呵。”南宫独笑道,“怎么这一番言辞灼灼,倒像是我等有错在先?”他扫了一眼这短剑,接着道:“你说你道术不精?不能够吧?就我族弟所说,你要借助药物才能施展五行道术,去年你试图舞弊过初年试炼,还被人抓了个现行?”
“你!”林舒焕怒目圆睁,此时他也明白了这人和南宫狩的关系,大步冲上要和面前这个污蔑左小影的混蛋理论。只见南宫独一挥长袖,一股罡风从他袖中卷出,将林舒焕直接灌倒在地。
“算了!”杜心铁一把扶住林舒焕,对左小影道:“影哥,我请我师尊再为你选一把剑吧。”
“不用。”左小影摇了摇头,反而踏前一步,说道:“南宫独,你既然想替你弟弟出气,那就请划出道吧。无论是文斗武斗,我总要陪你走这一遭。”
“好。”南宫独点点头,对左右一笑,“既然争执以此剑始,那便谁能拿到此剑,便算谁胜好了。输的人,只要去贵派藏经阁,喊五十声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如何?”
“可以。”左小影冷冷道,他话音未落,南宫独右手扣起中指在剑柄一弹,那长剑呼啸而出,正射在湖中岛的一棵树上。
“那么,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