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喷涌之势渐弱,最后一滴一滴滴在地上。
“好,好。”北良王那中气不足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踱到高长煜身边,看他那只沾染血迹的赤龙,此刻正悬在北魏另一位重臣的命上。只待他手起剑落,铁胆怀寒便也要随之丧命。
“持剑的手很稳。”北良王点头道,“你不忌惮杀人,更不忌惮激怒北魏一国。”
高长煜轻蔑道:“殷千坟杀人无算,这人又是魔族祸乱,人人得而诛之。”
“好!”北良王不怒反笑,抚掌道:“说得好。”
“凌霄阁,今日你杀我北魏朝廷重臣,此血海深仇,我北魏便记下了,来日好自为之。”他声音不大,但舞剑坪无人应声,凌霄阁众人将他话中那股恨意听得清清楚楚。
“那就这样。”鸿戈真人点头道,“北魏包庇我凌霄阁叛逃弟子,今日更唆使朝中重臣对我派尊长施展杀手,我们又岂能就这么算了?北良王,请你敬告贵国国主,玄岳山大局为重,但于小节也在心中记得清清楚楚,浮空舟已准备就绪,北良王即刻便可离去。”他的话气势夺人,更提前下了逐客令。北良王也不再多说,一挥袖子,转身离去。
高长煜见北魏一行人退出舞剑坪,只觉得双腿再也支撑不住,他刚才能手刃殷千坟,全赖旭阳真人为他度了一道九阳功,可随后用力多了,现在又觉得一阵眩晕。闻洛城对左小影和谢安石点点头,让二人上前来扶住高长煜。
左小影赶忙翻上擂台,一把撑住高长煜,低声道:“有无大碍?”
“死不了。”高长煜笑道,“我说过我肯定能赢的。”他见叶砚霜也走上擂台,忽然扬声道:“我那杯酒还温着呢?”
叶砚霜脸若冰霜,这本是一本评话小说的典故,是古来大将杀阵归来,杯酒尚温。她想不到高长煜只剩半条命了还如此惹人厌恶,冷笑道:“你那杯酒早被我冻成一坨冰了。”
高长煜又待说两句废话,却见闻洛城和旭阳真人回到观礼台上,与鸿戈真人及其他各宗宗师走到栏杆前,而今天胜出的弟子都已来到擂台上。
只听鸿戈真人朗声道:“第一轮比试,诸位弟子各显神通,令我等老朽之辈甚是欣慰。凌霄真人将玉镯传世,便是期待诸位弟子能承继其除魔卫道之志,惩恶扬善之心,诸位弟子无论是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都愿你们谨记凌霄真人之意志于心,我辈修仙问道,习得这一身道法,本就是为了护卫神州太平,维系黎民安康!”
“弟子谨记!”
一片齐整的声音回荡在舞剑坪上,所有弟子,连同各国出仕的修士,都一同向凌霄真人的石像跪拜行礼。高长煜和左小影都有伤在身,仍然相互搀扶着,勉强跪在地上。
待弟子站起,凌霄真人对擂台上的众位弟子笑道:“第一轮胜出的弟子,你们都是凌霄阁弟子中的佼佼者,都有资格继承凌霄真人的玉镯。但玉镯只有五枚,谁能继承玉镯,就要看第二轮考核了。”
台上众人互相对视,左小影心中盘算,五枚玉镯对应五宗,便不可能再简单的两两对决取胜者,恐怕只能各宗内部进行比试了。想到此,他抬起头,恰好与路桐轩目光相交,路桐轩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左小影心中如闪电横过般一片雪亮:各宗内部比试,自己就要和路桐轩交手了。倘若限定用木宗道术,自己可绝不是这位师弟的对手。
“但我凌霄阁五行心法,相生相克,打散对决恐怕有失公允。更何况有几位弟子身上负伤,若以抽签对决,未免太不公平。”
听鸿戈真人如此说,左小影知自己所猜似乎有误,正在琢磨,却听身边叶砚霜冷哼道:“身上负伤,那是水平太差!”
高长煜哈哈一笑,道:“那是那是,某些人不仅水平不高,脑子也不好用,都忘了自己也挨了一掌。”
“你……”叶砚霜正欲翻脸,又被鸿戈真人的声音打断。
“所以第二轮考核,将由诸位宗师主持。每一位弟子都要与三位宗师过招,最后能继承玉镯的人也将由这三位宗师来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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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就是凌霄阁的后手。”卢易星满意地呷了口茶,“真有各国修士进入第二轮,只怕凌霄阁厚着脸皮也会把这人给刷下来。”
“不过在下看来,各国修士也未必能胜过擂台上这些弟子。除了那殷千坟。”
“刘大人所说极是。魏国派出布勒赤,当然不打算无功而返。但是凌霄阁竟然敢把这昔日叛逆一刀宰了。这可是大大得罪了北魏那群蛮子。”卢易星冷笑道,“鬼鸣涧魔族有大动作,偏偏北魏又和凌霄阁结下了这么个大梁子。天下危矣,如何是好。”
“卢阁老眼中是危机,在我等俗人眼中,却是商机。”刘三省从容答道。
卢易星面色一僵,全没想到刘三省会如此说。今日一直不曾说话的青博源扭头看了二人一眼,狭长的瞳孔变得更加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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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戈真人说完,台下弟子皆是一愣,唯有高长煜微微一笑,这本是那日众位尊长商量决定,他当然知道,低声对左小影炫耀道:“是不是很有趣?”
“这三位宗师如何选定?”擂台下有弟子大声问道。
“这第二轮考核,当然不能简单以胜负来定夺玉镯归属,否则弟子如何能战胜宗师?”凌霄真人温言道,“我们是要考验弟子们在对手明显强于自己,或者道法被克制情况下的思考及应对,因此每人对战的三位宗师,一位克制这名弟子所修的心法,一位与这名弟子所修的心法相同,而最后一位宗师的心法则是与这名弟子相生。即相克,相持,相生。”
高长煜唯一沉思,道:“那要和我交手就是水宗长孙宗师,土宗闻宗师,和我的恩师旭阳真人。”
“喂,小影,你的对手就是金宗,火宗和田胖子。”左小影听到月司晨的声音,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摇头道:“我恐怕没有这么简单。田宗师在教导我时,总让我五行道术兼修,说万不可荒废一行,只怕另有深意。”
他话音未落,就听田秋林在台上笑道:“小影,你和旁人不同,你是初年弟子,还未曾习得哪一宗高深的五行道术,五行道术于你都是信手拈来,贸然将你分入哪一宗中,未免对那些宗师有些不公平啊。”
左小影只觉一道凉气直冲后脑,每当这位亲传尊长要坑自己时,总会露出这样的笑容。而他此时,已经猜出了这位宗师的意思。
“你就把五位宗师都挑战一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