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高长煜要惩治自己的罪行,殷千坟放声大笑,场上数十座石棺随之震颤,仿佛内中有物欲开棺而出。左小影忍不住问道:“这究竟是什么道术?感觉每一座石棺中都有人一样。”
“青松岗是土行中的阵之术,比各种弟子修炼的道术要强上甚多。”谢安石道。那日玉铃真人和田秋林对战地龙陵游时,左小影隐隐约约听到阵之术与境之术的名字,事后他也曾翻过典籍,大略了解一些这些最高深的道术。此时听谢安石如此说,左小影惊道:“书中记载阵之术,说修仙之人到四十岁方有小成,这殷千坟竟然在终年试炼时便已经掌握了?”
“要不然是殷千坟天赋异禀,要不然就是……”谢安石抬头望了一眼观礼台上的孤寺真人,毕竟是自家尊长,话没有说下去。
杜心铁好奇问道:“影哥,这阵之术又是什么道术?”不等左小影回答,林舒焕抢道:“阵之术,就是一个范围很大的道术。”他一句答完,见四周弟子都投来异样眼神,不由得心虚道:“不……不对吗?你看这满擂台都是石棺,高尊长怎么也脱离不了这个道术……”
“也算是吧。”左小影道,“南天修仙论上说,阵之术是以一敌十之术,未必是范围多大,但不管敌手有几人,阵之术足以应对。”
林舒焕和杜心铁恍然大悟,杜心铁道:“如果是以一敌十之术,那岂不是说,高师兄独自一人身陷此阵,就赢不了吗?”
“若能打碎这些石棺,还能有一丝胜机。”一直在侧闷不吭声的钟子齐忽然说道。
他话音未落,只见高长煜赤龙翻转,向一座石棺刺出,赤龙剑刃有火光涌出,随即化作六条火龙,咆哮着将整座石棺吞入口中。火光大盛,又缓缓熄灭,那石棺犹自立在远处,连裂缝也不曾有一条。
“火生土,高尊长火行道术难撼动这些石棺分毫。”谢安是摇头叹息。
高长煜退后两步,正思量打破这石棺的办法,他身侧一座石棺忽然打开,高长煜脚踏砂石,正打算以石不转避开棺中袭击,从高长煜身后忽然有一道寒光闪过。高长煜眼角瞟到那寒光,身体急闪,却见一道血光喷在地上。虽在危急之间避过要害,但高长煜仍被刀刃刮伤了皮肉。
他疾步跳到一侧,正欲处理伤口,那把弯刀又从身后射来。高长煜耳闻风声,翻身躲避,脚下石棺忽然打开一道深口,一只手从黑暗中探出,直接抓住他的脚踝,指甲深深插进他的皮肉里!高长煜怒吼一声,火龙从他剑刃上探出,直扑入那石棺里,那黑暗连同石棺炸裂开来。
“如果能刺中石棺之内,便能破坏石棺。”杜心铁大声道,他环顾左右,只见谢安石和钟子齐恍若未闻,左小影苦笑道:“但石棺不开,如何能刺中其内部呢?”杜心铁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听谢安石道:“高尊长的火行道术是化龙,是如御火术一般将火焰附着在剑刃上,无法远距离伤害对手。”
高长煜站定,粗喘了几口气,看身上新添了三道伤口。他修行火土两行心法,无法随意使用水行疗伤之术治疗伤口,他伸手按住腰间伤口,只觉得血液从指缝中不停外涌,一咬牙,一点火星从指尖窜出,从伤口划过。
他吐出一口气,环顾左右,只见七八座石棺已成四面包围之势。高长煜忍着疼痛笑道:“殷千坟,你只有这点能耐吗?”
“高师弟,你是条汉子,我杀的那么多人,从没有人像你一样,到这个地步还能支撑下去。”
高长煜笑道:“我很好奇,殷千坟,你既然连喉骨丢掉了,怎么还能说那么多话?你明明双手都在,怎么砍出来的刀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高长煜斜后方的石棺忽然裂开,高长煜早有准备,赤龙挟着一道火龙向那石棺内飞去。只见他侧飞过处,另一道石棺也随之打开,高长煜想也不想,左手并作剑诀,也涌出一条火龙。这火龙虽能射出十步开外的距离,但终究不能离开施法者本人太远,两座石棺应声崩坏,而一把弯刀从最远一座石棺贴地飞来,瞄着高长煜踏在石不转的砂石的小腿砍过去。
鲜血流到地上,瞬间就被那黝黑的泥土吞噬。
闻洛城面色一暗,但这场争斗已从最普通的擂台比试,演变成高长煜替凌霄阁惩治恶徒之战,他既然是仲裁,便不能随意中止比试。但闻洛城心中拿定主意,倘若高长煜支撑不住,拼着凌霄阁或者土宗名声扫地,也要救下高长煜。
土宗犯下的过错,必须由土宗自己来承担。
他遥望观礼台,旭阳真人坐在台上,不见悲喜,与火宗其他尊长成鲜明反差。可是他仍然记得,比试名单敲定那一夜,旭阳真人怒火险些点燃通云观。
没有任何一个土宗弟子会是殷千坟的对手,即便是闻洛城两位亲传弟子,也都有青年才俊的美誉,但依然差殷千坟太远。
而纵观阁中各宗弟子,能以木克土的木宗连能继承木镯的弟子都已经找不出来了,金宗钟子齐,水宗荆门泽和叶砚霜,五行心法被克制,实力也在这杀人如麻的恶魔面前不值一提。
只有高长煜,凌霄阁二十年来的英才高长煜,堪与之一战。
闻洛城有一万个理由可是说服高长煜,说服旭阳真人,但只有他明白,这是凌霄阁所应当肩负的责任,却不应该让高长煜这个弟子拿命来赌这一战!
他看到高长煜以自身为诱饵,尝试着摧毁殷千坟布置的一座又一座石棺,这是他托谢安石告诉高长煜的破解之法,但却不想高长煜战得如此悲壮。
他身上已布满伤口,血迹几乎洒遍整座擂台,他连站都无法站住了。而擂台上,还有十余座石棺。殷千坟不是藏在其中某一座石棺里,而是同时处于所有的石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