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
“或者我应该问,先生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吗?”
“你是在质疑你的母亲?”
袁清洌坚定道:“不,我从来都是相信母亲的。”
“那你为何有此一问?”
“我需要证明,是父亲错了。”
那人闻言呆了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而后又是一阵咳嗽,缓了缓才道:“你父亲的确错了,如今这幅局面,从来都是他的过错。”
“先生的意思是?”
“你的确是国公爷和静和公主的女儿,这半点也不假。他听信别人的谎言,疑心你母亲,这当然是他的过错。”
袁清洌皱了皱眉,沉默半晌问道:“到底是听信了谁的话?”
那人哈哈一笑:“还能有谁,京中秦家的小姐呗。”
“秦家小姐?”袁清洌心里隐隐有些悲痛,“看来秦氏还真是厉害。”
“秦氏?”那人挑了挑眉,轻蔑的笑了笑道:“小姐怕是误会了,我说的可不是这秦家的二小姐。”
“不是二小姐?”
“自然不是。纵然二小姐也不差,但是,终归还是被人压了一头的。”那人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道:“当年国公爷还只是京中的一个芝麻小官,就是因为救了秦家的大小姐,从此才官运亨通啊!”
云澈清冽两人闻言皆是一惊,这秦家一共就两个女儿,二小姐是国公爷现在的妾室秦氏,至于这大小姐...
皇后,秦诗韵!
那人却并不在意清冽二人的反应,继续道:“如若不是当年秦家老太爷非要自己的孙女去参加什么选秀,嫁给袁和之的,当是秦诗韵啊!”
袁清洌脚下一软,险些没有站稳,她万万没有想到,袁和之与皇后还有这样一段故事。理了理思绪,袁清洌又问道:“那为何后来二小姐嫁了过来?难道他们都不介意这一段过往吗?”
那人摆了摆手道:“秦氏过门之时,我并不在京中,个中详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这嫁过来自然有嫁过来的理由的。”
“会是些什么理由?”
“小姐聪慧,不会想不到,就不必问我了,在六王府拘着的这些日子,六王爷和六王妃一直希望从我这里得到消息,证明小姐不是国公爷的女儿,但事实就是事实,知道的,我会说,不知道的,也不会胡说。”那人说完闭上眼,再不肯多说一句了。
最后还是箫云澈拉着袁清洌离开,后者则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箫云澈停下来,轻抚她的发丝道:“这事也不急于这一时,慢慢来,总会查出真相的。”
袁清洌点点头,伸手环上箫云澈的腰,轻声说了句谢谢。
此事之后的第二天,袁清洌便收拾了东西搬去了国公府,国公府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也不知道这郡主为什么突然就回来了,倒是美了袁妙可,三天两头就跑到宜兰苑来找袁清洌,两姐妹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这日入夜,孙姨娘趾高气昂的来到了宜兰苑,在院门口就开始闹说清冽抢了本该送去她院子里的燕窝,骂骂咧咧的进了院子。
看她这幅模样,袁清洌站在廊下轻轻的笑,待她走进,伸手拉着她一起进了屋。
关了门,两个人坐下来,袁清洌再也忍不住,笑道:“你如今这幅模样,真有些市井小女子的风范。”
“你还打趣我,还不是为了配合你演这出戏。”孙氏笑着道。
“本来想着让你在这府里安生的过日子,不曾想还是要来打扰你。”
孙氏叹了口气道:“那就是打扰了,我也没做什么呀,况且,这日子,从来就不得安生啊。”
“到别说这样的话,当初我回来,若不是你,我那有那么容易进这国公府呢?”袁清洌拉着孙氏的手道:“这日子嘛,好不好过都得过,又何必执念呢?”
孙氏点着头笑了笑道:“你今儿特意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清冽抿了口茶,正色道:“我前些时日得到了一些消息,这次回府,想查探清楚。”
“那需要我做什么呢?”
“需要你去袁和之那里问几句话。”袁清洌整了整衣衫,从一旁的盒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孙氏,孙氏看了她一眼,也不多问,就接了过去,看了会儿才道:“你现在都直呼其名了吗?”
“倒不是我想直呼其名,实在是他没有半分父亲该有的样子。”
“你就不怕外人知晓了说你不孝?”
“孝与不孝并不是看别人怎么说的,何况,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我也控制不了。”
孙氏浅浅一笑,到想起了几年前遇见袁清洌时她的样子,也是这样目空一切,待人处事只跟随自己的本心,不然她也不会被这个女子所救吧。孙氏把小玉瓶收起来道:“这东西怎么用?”
袁清洌低着头,道:“放在酒里就好了,你确定好什么时候动手,我还是得过来,有些话,我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其实袁清洌内心多少还是有些不安,不知道到底会听到怎么样的结果,她一方面对母亲的死抱有疑问,一方面,又不肯相信这一切都是自己父亲所为,她在藏茗山的孤独,已经深入骨髓,但潜意识里她还是觉得,她是有父亲的,在这世上还不至于太孤苦伶仃,然而无论是她初回府时袁和之的态度,还是春猎时袁和之的作为,都让她一次次寒心,一次次觉得更加孤独。
在国公府又风平浪静的过了两日,孙氏的丫头偷偷过来传信,说今日国公爷会去孙氏的院子里,袁清洌听了之后半晌,一直呆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过了好一会儿,还是顾嬷嬷进来,才缓过神。
午间,沈席传书给袁清洌,说是沈婉明日会去军营看他,让她通知郁棠过去,说起来自那日之后,沈席在军营中倒是混的很不错,上头的军士长很喜欢他,兵士们也对这个小伙子很是友好,很快便适应了军营的生活,关于沈婉和郁棠的事,他倒是旁敲侧击的问过沈婉,沈婉现在脸上的伤基本痊愈了,倒也不像以前那样抗拒见面,只是不想刻意去找郁棠,当时沈席在心里对袁清洌佩服不已,心想清冽姐姐可真是懂姐姐的心啦。
袁清洌将消息传给箫云澈,自己又回去补觉了。
入了夜,青平来报说国公爷已经过去了,袁清洌收拾一番,悄悄潜入夜色里。
袁和之在孙氏的侍奉下喝了两杯酒,渐渐觉得酒气上头,嗔怪孙氏的酒劲儿头太足,话还没说完,就两眼一直,垂着头呆坐在那里。
屏风后的袁清洌侧身出来,站在袁和之面前,深深的叹了口气,抬手在袁和之的心口一点,袁和之便立马抬起头来,孙氏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
袁清洌轻声道:“我有话要问你。”
被下了药的袁和之淡淡的应了声:“是。”
“秦诗韵是你什么人?”袁清洌如此开门见山,孙氏在一旁愣了愣,袁和之似是没有听清一般,没有回答。
袁清洌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反应,又问了一遍,这次袁和之缓缓抬了抬头,轻叹一声,随即摇了摇头,袁清洌见此不由的皱起眉头,他是在保护她?还是不愿意提起以前的事?很明显的这个问题得不到答案,于是袁清洌再次问道:“静和公主是你杀的吗?”
袁和之闻言也是一副呆呆的模样,半晌说了两个字:“不是。”
袁清洌蹙眉,难道是寒冰的药有问题,并不能让他说出心里话吗?还是说,他喝的太少了?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药有问题,袁清洌又问道:“你为什么娶秦氏?”
“秦诗韵。”这句话倒是没有一点犹豫的脱口而出,袁清洌却听不懂了,问他为什么娶秦氏,他却说了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他娶秦氏的时候,秦诗韵早已是皇后的身份了,为什么会说出她的名字呢?还是说,会娶秦氏是因为皇后?
疑问太多,袁清洌一时也理不清思绪,本来还打算问下去,却不料被人打断,是袁和之的随从来找他,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袁和之如今的模样显然是去不了的,但袁清洌出现在这里也自然会让人生疑,只好将解药交给孙氏,悄悄回去了。
倚在床上的袁清洌不明白袁和之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吩咐了寒冰再继续研究一下那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次虽然什么也没问出来,却让袁清洌有一种自己已经很接近答案的感觉,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躺下来之后仍是辗转反侧,又是一夜无眠。
次日,阳光正好,袁清洌穿了藕荷色的衣衫,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用了早膳之后,便带着寒云寒雪出门了,这一趟去逛了好几家首饰铺子,给身边的几个丫头买了大大小小一大堆的东西,又挑了一套翠玉簪花的发饰让店家包好,出来之后便让寒云寒雪回去国公府,自己带着那一套首饰往宸王府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