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没错，我现在的确还沉浸在当年的失败里，始终没有从失败的阴影里走出来。”沉默了大概十来分钟后，张猛终于开口，语气显得异常的平静，“其实我也很想迅速地从失败的阴影里走出，找回重新的自己。但我在反复努力尝试了几十遍后，一直未能如愿。”
“你知道吗？《暗月》虽然是我的第一部、也是目前唯一一部受到书迷喜爱的小说，但我真的没有抄袭！我根本就不认识谣言里说的‘风月小三’，更不可能抄袭他的书。可是，他们都不愿意相信我。无论是网络媒体，还是我最信任的网站、编辑，哪怕是我最喜爱的书迷，都在一夜之间倒戈相向，纷纷对我口诛笔伐。”
“我……太难了！”说到这里，张猛泣不成声起来。
苏然很自然地抽出两片纸巾，递给边说话边小声抽泣的张猛。
张猛接过纸巾，在低声说了句“谢谢”后，边拿着纸巾擦拭眼眶周围的眼含泪，边说：“那段时间，是我人生里最昏暗的日子。我始终都想不通，我到底得罪了谁，让他精心给我布置这么一个局，不仅让我身败名裂，还让我彻底远离梦想，几乎没有任何翻盘、转败为胜的机会。”
“所以，你每天晚上都会借酒消愁。滨海市大大小小的酒吧，都可以见到你喝酒的身影？”莫非接着张猛的话道。
“我怎么可能还有钱去酒吧？”张猛不答反问，冷冷一笑，“《暗月》被控抄袭一案，让我几乎将全部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做为给风月小三的赔偿。现在的我，不过是一个穷的叮当响、连一日三餐都成问题的穷鬼，哪里有钱去昂贵的酒吧消费？”
“虽然你不能写书，但你可以像以前一样，在滨海找一份工作。”莫非道，“你大学毕业，而且文案能力特别强，又是悬疑小说作者出身，逻辑能力自然也不在话下。滨海虽然不缺乏人，但缺乏的是人才，尤其是你这种人才。只要你想找工作，随随便便都能够找到一个月七八千的工作。你为什么不去找？”
“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张猛苦笑道，“你知道吗？我现在都已经三十三岁了！你一直在机关单位上班，不懂得民间疾苦。现在的滨海，可不是以前的滨海。老板招人的时候，不仅要看能力和综合素质，还要看年龄。我一个三十三岁的老男人，又长达五六年没有上班经历。你若是老板，你会放心招我进公司上班？”
“这……倒也是！”莫非微微一笑，“话又说回来，你不去酒吧喝酒，那你每晚哪来的酒喝？”
“都是别人不喝的、剩下的酒。”张猛回答，“这些天，我白天会躲在地下室里专心写作，渴望在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写出一部比《暗月》还要好看的悬疑小说。晚上的时候，我会守在滨海市不同的酒吧后门。在这里，时不时会有一些工作人员，将客户没有喝完的、剩下的酒扔出来，然后我就会在他们离开后，将这些酒拿过来喝。”
“可别说，这些酒喝起来还真有味道。能够在酒瓶的瓶盖口，品尝到不同人的‘口味’。这可不是在酒吧喝酒就能够体会到的。警官，你想不想尝试一下？”说到这里，张猛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可以炫耀的资本，竟抬头看着莫非，得意地笑了起来。
莫非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看着笑的几乎癫狂的张猛道：“呵呵，可是你并不快乐，你只是借着喝酒来麻醉自己。”
“谁说的？我快乐的很！”张猛争辩，“你知道吗？我在酒吧的后门口，不仅可以品尝到这世间最美味的酒，还能够观察到人间百态，看到很多以前我躲在写作的象牙塔里，不可能看得到的东西。这其中，就包括她……”
“她是谁？”
“郑薇，一个善良、可爱、又孤身在滨海打拼的、美丽的小女孩儿。”张猛道，“我在酒吧的后门，像一个乞丐一样地等着客人喝不完的剩酒的时候，只有郑薇不像其他人一样，对我冷嘲热讽。反而还出乎意料地关照我。不仅如此，她还会拿很多客人吃不完的小吃、果盘给我吃，这些一般都是在她们内部的工作人员，在私下里解决后才扔一个空盘子过来的。”
“郑薇，是我认识的，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善良、最可爱的小女孩儿，没有之一！”说到这里，张猛似乎沉浸在对郑薇的赞美之中，语气也逐渐变得轻浮起来，“因为有她的存在，让几乎接近毁灭在黑暗里的我，找到了一丝难得的光明。如果没有她，我真不知道这世界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郑薇，只是酒吧里一个普通的女服务员？”莫非边给李正发微信，边问张猛。
张猛轻轻一哼，得意地道：“就算只是一个女服务员，又能怎样？再说她不仅是酒吧里的女服务员，还是一个知名的广告模特。警官，你一定想不到吧？一个知名的广告模特，竟然晚上会在酒吧里兼职服务员！呵呵……”
“你说的郑薇，是不是这个女人？”在手机微信“叮咚”的响了一声后，莫非将微信上李正发过来的，一个女人的照片放在张猛的面前。
张猛瞪大眼睛，盯着莫非的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才愕然地对着莫非点了点头，问：“是她，怎么了？”
“她死了！是被你杀死的！”莫非收起手机，冷眼盯着张猛的双眸道，“今晚在高档小区，被残忍分尸的女人，就是她！”
“不！怎么可能是她？”张猛抓狂，“警官，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今晚惨死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郑薇？”
“虽然死者的尸体被分解的七零八落，但警方刚刚还是通过基因比对的方式，确认了死者的身份。”莫非道，“死者就是郑薇，资料显示，她是一名就职于艾尔玛亚广告公司的广告模特。这跟你刚才说郑薇是一名广告模特的话，不谋而合。”
“可是，这世界上叫郑薇的人多的是，做广告模特的人也很多，你们凭什么确定，死的人就是她？”张猛不相信莫非的话，接二连三地提出质疑。
莫非深叹口气，对着张猛极为平静地道：“张猛，你也是写悬疑小说出身的作者，你难道就不知道基因比对这件事？没错，你说的对。在这世界上，有很多人叫郑薇，也有很多人在做广告模特。再退一步说，还有可能，在艾尔玛亚广告公司当广告模特的，有两个同名同姓的郑薇。但是，基因只有一个！人与人之间的基因，是不可能出现重叠的。”
“经过我们警方在全市基因库里的仔细比对，今晚惨死的人，就是她！”说到这里，莫非的语气忽然一变，逐渐沉重起来，“而杀她的人，就是你！”
“不，我没有杀人，更没有杀郑薇！”张猛争辩道，“我是那么的爱她！又怎么可能会杀她？”
张猛沉浸在悲痛之中，无尽地哀嚎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