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旭想起老爸对自己闲着没事就念叨的话，滔滔不绝地说起来，不过他只能记得一些，“对啊，他经常和我说一些他以前的事，什么以前的空气啦，网红啦，警察啦，哦，对了还有那一届的网友。”
“网友？”老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怀念地笑了笑。
“那可都是人才啊！哈哈！哈哈！”
“人才？很厉害吗？”小沈旭想起以前问老爸这个问题时的老爸奇怪的表情。
“厉害，可厉害了。”
“哦。”小沈旭若有所思的点头。
“呵呵，走吧，救人去吧。”
小沈旭点头，一老一少又继续朝着瑞安城对着的方向走去。
为了避免错误，老人按照小沈旭的说法，走到靠近公路的位置，才往瑞安城相反的方向去，一直走了好远，空气中隐约传来一些怪异的味道。
小沈旭耸着鼻子闻了半天，兴奋地往公路跑去，然后站在路边等老人到了，才高兴地指着街边的一堆麻袋说：“老爷爷这就是那些人用来装我们的麻袋。”
老人道：“那就离这里不远了。”
小沈旭即使早慧，心里也不乏有着一些儿童该有的想法，想着带着老人突然杀出，如英雄故事中的神兵天降一般，站到几个小伙伴前威武的模样，就越加等不得了，心急地拉着老人就跑。
老人无奈被拽着，却也很高兴，在他看来，现在的孩子虽然厉害，但缺了他们那时候的孩子该有的天真与童趣。
远远地，小沈旭看到废弃石桥了，三步并两步，只恨小腿迈地不够快，立马就跳到桥洞里。
老人笑着看他窜进了桥洞，到了这时，他的心里才松了口气，毕竟人老了，很多事心有余而力不足，一直很担心另有其他意外。
可是等他慢慢走进桥洞时，没有看到小沈旭说的几个孩子，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些留下的带血的布条，和一股怪味。
“小娃娃……”老人还没说完话，就看到小沈旭煞白的小脸转过来，眼珠子不转一下。
“小志，彤彤，小志，彤彤，……”老人的声音叫醒了呆滞的小沈旭，小沈旭却没回答，转身跑出了桥洞，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几个名字。
老人站着思考了一下，明白了什么，没有去拉住小沈旭，而是跟了上去，以防他有什么危险。
看模样孩子没有撒谎，这里原来是有几个孩子的，但现在没有了，不知道是自己跑了出去，还是被拐卖团伙找了回去。应该不是被野兽闯进来吃了，因为这里并不凌乱而且没有血迹，但在这茫茫旷野中就不知道了。
如果是拐卖团伙，那就麻烦了。
老人这一身看到过太多罪恶，知道这样的团伙如果没有被一下打掉，出了任何意外都有可能让他们成为惊弓之鸟，继而要么龟缩着，要么更加猖獗。
如果是后者……老人只能期望，但愿不是吧。
过了几分钟，小沈旭失魂落魄地回来了，似乎还摔了一跤，身上沾了许多泥。他哭着，走到了老人面前。
他低声对老人说：“老爷爷，他们不见了，小志，还有彤彤，都不见了。”
老人道：“爷爷看到了。”
“他们为什么会不见了呢？我叫他们在这等着我的，我很快就回来。可是，可是怎么就不见了呢？他们是等不了了，自己走了吗？还是……”
小沈旭抬起都是眼泪的脸，看着老人浑浊却深邃的眼睛，“老爷爷，他们，他们是不是被抓回去了？”
老人蹲下，摸着小沈旭的头，温和地道：“你爸爸又没有和你说过一句话？”
孩子疑惑，“什么？”
老人道：“在一件事没有看到结果之前，不要乱去猜测。尤其是不要往坏了的方向去猜。”
小沈旭点点头，又道：“可是……”
“没事，就算可能出现了什么事，也不是你的错，知道了吗？”
小沈旭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老人拉起他的手，说：“我带你回家吧，去见你爸爸妈妈。”
“……”
小沈旭最后走的时候，回头看了那一座石桥。
回去的路没有遇到什么猛兽，只有遇到一只灰色野兔，被老人打晕抓了，准备中午做顿饭安慰一下小家伙。把小沈旭带到里自己家，看小沈旭的衣服已经干了，就换下了自己的老旧衬衫。
准备杀了兔子做饭的时候，小沈旭把兔子抱在怀里，对老人撒娇，“老爷爷，别杀它了吧。我不喜欢吃肉，喜欢吃青菜。”
老人笑呵呵地看他一眼，道：“好啊，既然你不吃肉，那就给你当作宠物养吧。”
小家伙抱着兔子，撸着它柔软的皮毛，脸上有了笑容，趁老人洗菜，他也把水管拉过来，对着小兔子一顿乱淋，帮它冲洗了身上的污泥。奇怪的是，这兔子虽然是野兔子，但却很听话，除了淋洗时似乎受不了想要跑，其他时候任小沈旭撸来撸去，也不反抗。
很快，老人做好了饭，饭菜很简单，一碗水煮青菜，一碗老人自己用炉灶熏的腊肉。
小沈旭饿了很久，没有挑剔，麻溜地吃了两碗饭，就坐着撸兔子玩了。
当吃完饭，已经逼近天黑，老人没有立即送小沈旭回家，而是准备等到明天早上，再进城。
虽然他长久呆在城外，但也知道这座人口不过二十万的小城里，藏纳了他那个时候所有大城都不敢想象的肮脏与罪恶，而到了晚上，就是各种牛鬼蛇神乱舞的时候。他一个老头带着一个小娃娃，不是唐僧偏要走妖精洞，自己送上门吗？
晚上，早早上床睡觉，被窝很温暖，但小沈旭却怎么也睡不着。脱离了危险，孩子反而想了很多，脑袋里不断闪现自己这几日的遭遇，还有那几个等他去救的小伙伴。
最后，他想起了昨晚咬了自己的那条蛇，便轻声喊道：“老爷爷……”
老人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更仿佛是在孩子的心里响起，“嗯，我在呢，孩子你说。”
小沈旭略带担心地道：“我昨天好像被蛇咬了，我会不会死啊？”
老人闻言一惊，“你被蛇咬了？”
小沈旭说：“嗯，一条小小的蛇，就在今天路过的草地里。”
“看到颜色了吗？”
“好像是灰色。”
“那没事，很快就好了。”
“哦。”小沈旭不知道说什么了。
老人想了想，道：“孩子，以后别轻易说什么死不死的事，爷爷我过了几十年，也不去想这玩意儿呢。”
小沈旭用力地点头：“我知道了，老爷爷。”
老人替小沈旭拉了拉被子，说：“睡吧，明天你就能见到你爸妈了。”
第二天一早，老人早早就醒了，醒来后发现小沈旭睁着个大大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木头横梁，好像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
老人一边穿衣服，一边问：“孩子，你睡得好吗？”
小沈旭点头，“嗯。”
起床后，老人煮了碗青菜面给两人对付可，又给小兔子摘了片菜叶，两人就准备进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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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后，沈良和陈虹两夫妻看着救出来的孩子被一个个领走，看着一个个家庭经历过分别以后得以团圆，纷纷喜极而泣拜谢他们俩夫妻，他们的心却感觉碎了一地。
女警李婧萍承诺会继续追查，就押着几个罪犯走了，要回警局把他们审讯，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消息。
夫妻俩互相搀扶着回了家。
到家后，两人看着被锁在家里一天的小儿子，看着被似乎不耐烦的他搞得乱糟糟的家，夫妻俩不但没像往常那样责怪，反而拥着孩子，哭了很久。
之后的一天，沈良没有去开店赚钱，而是等在家里，抱着最后的希望，等女警李婧萍，等她带来一个好消息。
这天晚上，一身便衣的李婧萍敲响了门，夫妻俩迫不及待地把她迎进门，坐下后，睁着两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她。
看着这两双眼睛里的血丝，李婧萍有些不忍告诉他们，她得到的那个残酷的消息。
最后，她还是说了，“我审问了那几个人……”
夫妻俩瞪大了眼睛，里面的光芒竟让李婧萍感觉比灯泡还亮，还要刺人。她摆了摆头，试图摆脱，却没作用。
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轮番问了几遍，几个人都说，那些被带走的孩子，是要被送出国外的。我们……
没有办法。”
灯泡熄灭了，因为断了电。
夫妻俩僵着没动。
良久，还是沈良先缓过来，撬动干涸的嘴唇，勉强地说：“谢，咳，谢谢李警官了，你要不要吃饭，我去做给你吃。”
李婧萍摇头，“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嗯，谢谢您。”
出了门，站在夜间热闹的街道，李婧萍看了看手上的表，十点了，但这街上还是行人稠密，恍惚中，她似乎回到了很多年前的街道，单看热闹，是一样的。
“不过，要是那时候，不但说那些人不敢那么猖獗，就说边境，就不是想过就能过的。”
叹了口气，女警李婧萍走进了人群。
第二天一早，沙发上枯坐了一夜的夫妻俩很憔悴了，沈良看了眼妻子，突然坐起来，走到洗漱台边洗漱好，换了衣服，拿着厨师服就要往外走去。
要出门时，妻子陈虹虚弱地问了一句，“你去哪？”
沈良答道：“我去开店。”
沈良走了，门没有关好，在风吹下一开一合的，碰撞出梆梆的声音。
陈虹呆坐了会儿，迟钝的脑子才明白丈夫话里的意思。他们还有小儿子，生活还是要继续，但想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得到又是一回事。
立马丢掉儿子还活着的事实，继续正常的生活，陈虹做不到，至少现在做不到。
谁的决定更艰难呢？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门外，沈良走上街，脚步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坚定，看着墙角下铁笼里的瘦狗，他不知不觉就湿了眼眶。
刚走没几步，他看到迎面走来一个老人和一个孩子，老人很陌生，但那个孩子，他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