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佩’的午饭是自助餐,田语桑跟在陈佳音身旁乖乖排队,二师兄突然插到两人前头。
用挑剔的眼神打量过田语桑,他转头质问陈佳音:“他是谁,你不是答应我我才是公司最帅的员工吗!”
陈家白他一眼,为几人做了介绍。
邹教授了然,“这就是离家出走那个小朋友?”
她儿子和田语桑差不多大,看这岁数的小孩都可爱。“一表人才呢,你们家孩子都好看的。”
二师兄摸摸下巴,“我以为,你家糖糖会更可爱一点。”
陈佳音最听不得别人质疑田语桑,差点和他干仗,“你再说一遍!”
二师兄忙躲邹教授身后,“你自己说的,糖糖是个雪白雪白萌正太,小包子一样。”
陈佳音撸起袖子,把自己胳膊放在田语桑胳膊旁,“我们糖糖哪里不雪白雪白的。”
二师兄看着比自己高且不好惹的田语桑,觉得问题的重点也许不在雪白雪白上。
陈佳音和二师兄很默契,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田语桑心中不爽,便更黏着陈佳音。看得二师兄非常羡慕,“哇,陈佳音可真像个女的啊。”
结果又给抽打一顿。
午饭之后,几人溜溜达达回办公室。
才到办公楼门口,斜刺里冲来个老大爷。
邹教授反应有些慢,只呆呆看着,二师兄忙拉着她往陈佳音身后躲,田语桑往前一步,才想挡在陈佳音前头,小秘书已经带着门卫大爷和保卫科的浩浩荡荡来了,小土狗在一旁‘嗷嗷’叫唤着助威。
前武林高手没费什么事就把人拿下。
大爷乍看斯文,但经不住第二眼。他眼底发青,胡子拉碴,衬衫扣错扣子,裤子还皱巴巴的。一见陈佳音,他又哭又求,惨的很。
二师兄问小秘书:“这不是,那个、那个——”
“柴先生。”小秘书小声回答。
二师兄了然,“想起来了,为助听器那位许总,是不是。陈佳音挑的那人。”
听见陈佳音的名字,田语桑侧过耳朵。哪个人,挑中了什么。
许总大名许进安,是全国最大助听器公司的老板。
许进安他爹是个酒鬼,屁本事没有,除了赌博就是喝酒,一喝醉就打人,他和他妈轮着挨打,谁也逃不过。
六年级以前,许进安最大的愿望就是长大。
长大就有力气了,能杀了他爸。
大概老天也不忍心这娘俩吃太多苦,许进安七岁那年,他爸掉河里死了。前因后果很有些因果报应的意思:
许进安他爸把他妈打到失聪,他妈听不见手机,没接到他爸的求救电话,寒冬腊月的,他爸在河里活活冻死了。
他爸一死,许家母子终于能过几天松快日子。虽然还是活的抠抠巴巴,幸福指数却比以前高多了。
但许进安多了块心病,他妈妈听不见。
严格来讲,许妈妈并不是失聪,只是听力受损,戴个助听器就行。许进安偷偷查过这玩意,但凡上点档次的,都死贵死贵。
那时他本来该念高二的,因为家里没钱,加上确实不是读书那块料,他退了学,跟个远房亲戚做小买卖。
虽然他读书不行,但脑子很活,能说会道,几年下来小有积蓄,给他妈配完助听器后,他发现一大商机。
这玩意,很有赚头啊。
于是他开始倒腾助听器。
那时国内助听器市场比较混乱,假冒伪劣盗版仿制应有尽有,他做二道贩子,很快赚到盆满钵满。
然后他又发现商机。
我可以搞自己的品牌啊。
他的目标是中端市场,需要技术支持。他也是吃了读书少的亏,有钱有渠道,就是没技术。
这时,柴先生出现了。
柴先生原本是大学教授,研究助听器十多年。两人经人介绍认识,一拍即合,成立公司。
大概许进安小时候吃苦太多,老天爷补偿他,公司经营状况非常好,几乎一份风顺。市场前景良好,许进安当机立断,扩大生产。
他和柴先生把钱都投了进去,然而步子扯的太大,公司资金流出了问题。也是巧了,柴先生的有个亲戚眼红助听器厂红利许久,立即掏钱入股。
一开始还好,三方人马相安无事,时间一久,亲戚就不乐意了,自己觉得自己是掏钱的,柴先生有技术,许进安就出一张嘴,成天叭叭叭的,凭什么跟他们平起平坐,别的销售完全可以代替他。
于是,某天,许进安上班时,发现他的东西都给打包丢在公司门口。
然后是漫长的官司扯皮,硬生生把许进安从小财主熬成穷光蛋。
没辙,只能从头开始。好在他还有张‘叭叭叭’的嘴,重新找了个销售工作,只是其中心酸,不足为外人道。
当时,国内助听器市场混乱,商家版权意识不强,喜欢跟风。最严重的时,某公司才推出一款新产品,第三天市场上就出现仿制品。
不管是上游芯片采购,还是下游的消费,助听器都是很小的市场。这行业长期封闭,为获取更大利润,只能各家生产厂商相互厮杀。
许进安那公司很快支撑不住,他即将第二次失业。
陈佳音打从创业那刻起,就决定要先拥有一家助听器公司。
她太清楚研究人工耳蜗是个漫长而烧钱的行业,拥有一家助听器公司,既可以消化他们不成熟的技术,又能提供现金。
从消费者的角度,她敏锐的发现,这个看似狭小的市场,拥有典型的常产业链。所以她的助听器公司要从制造零部件开始,到后市场为止,部门齐全。
她想的是挺美,真正调研市场却发现,压根没有这样一家公司。
退而求其次,许进安那家公司就被她相中了。
他们公司是前店后厂模式,又在破产边缘横跳。当然,还有陈佳音的小小私心,她的第一个助听器,现在已改名ss1,就是这家公司生产的。
收购过程无波无澜,许进安也打包留下。他那时还只是销售组组长,尚未成长为现今这个拥有全国最大规模助听器公司的人。
他的才能是在之后的整理时间被挖掘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