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床榻上身穿白色里衣的女子缓慢的睁开了双眼,她警醒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身处在陌生的环境里,她这才安下心来。终于挣脱了那可怕的牢笼了,她习惯性的抚摸了一下肚子。
这一摸她顿住了,双手开始颤抖着直哆嗦,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要钱似的死命往下掉,她的嘴里呜咽着发出低沉的哭声。
她看了一眼已经彻底平下去的肚子,双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紧攥着腹部上的里衣,眼里一片血红,带着滔天的怒火与恨意似要毁天灭地,与天地万物同归于尽。
“杨清源、杨老夫人,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女子咬牙切齿的说道,说完嘴角还溢出了血丝,可见她此时早已怒火攻心。
恨不能饮下了仇人的鲜血,食了仇人的肉身来为还没有出世便夭折的孩子报仇雪恨。
女子发泄完怒火后,又悲戚的爱抚着肚子,温柔的喃喃低语道:“娘亲的好孩子,你离开为娘也好。只恨娘亲识人不清,那畜生不配为你父。只盼你能够投生一个好人家,娘不求锦衣玉食,一辈子平安喜乐便好。”
此时的她一脸的慈爱眷恋和悲伤,双手轻轻的抚摸着肚皮,与无缘面世的孩子做着最后的告别。
曾今的四个多月里,她与腹中的孩儿同在,日日轻抚着肚子与他打着招呼,夜夜为他念着诗歌。忍受着前三个月他的小调皮引起的孕吐,她一直都甘之如饴。
她开心不已的为他缝制着小衣,期盼着他出世时的样子会不会像她多一点,甚至开始琢磨着将来需要准备哪些书籍给他启蒙开智。
可惜如今这一切都被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亲手打破了,可悲的是这个人竟是她的枕边人,孩子的父亲。
当然还有帮凶和行凶者,她们一个都跑不掉,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就是拼了性命也要让他们杨家家破人亡,女子在心里暗暗发着毒誓。
女子平复好内心的波澜后,她透过半开的窗户打量着外面。抬头只见窗户对面的青墙黛瓦,院中梧桐树叶随风摇曳,满地的金黄色落叶铺设在青石板路上。
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背对着窗户,手里握着扫帚,正慢悠悠的清扫着过道上的梧桐树叶。阳光照在他的微屈的脊背上,光影下他与这静悄悄的院落融为一体,有种岁月静好,我心安然的感觉。
“难道是这位先生救了我?”女子心里暗自猜测着,她闻到了院中悠悠的药草香味,以为自己正身处院内中年郎中的药铺后院中。
当然谁也想不到传闻中令人头皮发麻,绕道而行的刑司监竟还有一个极其雅致的院落,梧桐掩映,树下还有石桌、石凳以供休憩观赏。
过道隔开的另一边是一片药材圃,一行一列非常整齐分明,里面种植着一些珍贵的药草。泥土湿润不见一根杂草可见侍弄药草的主人非常的用心。
躺在床上的女子双手撑着双面,想要挪动身子下床。不成想她的身子在河水中泡了太久又在不久前经历了小产,早已虚弱不堪。
她的双手没有使上力,人直接摔在了地上。“咚”的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惊动了院中扫树叶的人,他快速扔下扫帚转身向屋内跑去。
里面的女子可是爷今早特意过来问候过的,他自然放在了心上,认为是重要的刑事案件。
本来吃早饭时沈启钰的特别关照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可谁知早饭后爷竟然亲自过来了一趟。后来他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个女子还是爷吩咐沈启钰带到刑司监的,如此想来此女对案件相当重要。
钟离云深绝对没想到他就是过来走一趟看这个女人醒了没有,以便将罗依依带过来,免得她挂念的喋喋不休。谁知道下属会多想成这样,这个案子对他来说只是一般,远不如军务重要。
中年男子急切的奔进内室,一脸焦急的问道:“杨夫人,你可算是醒了。可还有哪些不适?”
掉在地上的女子惊于突然闯进来的中年男子,快速的拉下床上的锦被盖在身上。中年男子这才止下脚步,一脸尴尬的楞在原地不知该往前还是该后退。
实在是不怪他,在刑司监常年与一群大男人待习惯了,当然某个特殊女人也被男人这个词语概括在内。他也渐渐忘记了避讳男女大防之类的东西,一时心急这才失了分寸,可不能让人家误会他是色鬼。
女子迟疑了一下,此人竟然知道他是杨夫人。但稍顿了一下她才回复道:“现在已无大碍,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杨夫人醒来便好,我家主子还亲自过来过问了。杨夫人且安心养好身子,你的冤屈我家爷必会替你查清楚的。”
“冤屈、查清楚?”杨夫人彻底整懵了,她这是撞上大运了,有人要为她申冤吗?
可对方是何人她完全不知道啊,她的爹爹哥哥们远在常州,根本不知道她的现状,是谁在帮她呢?
“不知先生的主人是哪位大人?”杨夫人疑惑的问道,大脑一边飞速运转着猜想着朝中哪位大人可能会与哥哥有来往。
“我们爷是祁王殿下。”中年男子一脸骄傲的说道,似是怕杨夫人不相信,他接着说道:“杨夫人大可放心养好身子,这刑司监安全的很,别说鸟了,一只苍蝇它都飞不进来。”
“祁王,刑司监?”杨夫人脸色有些苍白了,她做梦都没想到有生之年她还会出现在这个被京城人称为炼狱的地方养伤,人人惧怕的祁王殿下竟会帮她?
果然传言不可尽信,有的人外表清冷肃杀实际上却心存善意,有的人外表一副谦谦君子实际上却是凶狠的中山狼。
例如杨清源这样的货色就是伪君子,京城人人赞颂儒雅风流的杨中书,谁又知道实际上却是忘恩负义,宠妾灭妻,毒杀发妻和还未出世的孩子的刽子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