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过后,两人的话题自然聊到了朝局上。
“形势如何?”汪文言急切地问。
“唉,不妙啊!”于玉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叶大人离开后,内阁早就被浙党控制了,方从哲那厮就是沈一贯的亲信,表面上不动声色,整天装老好人,可你看看,这一年多来,多少正直的官员被撤掉,都换成了他们浙党的狗。”
说到“浙党的狗”,于玉立脸色很难看,握紧了拳头狠狠的敲在桌子上,异常愤怒。
“太子现在境况如何?”汪文言问到。
“皇上还是疏远,郑贵妃在后宫兴风作浪,福王那边虽然已经就蕃洛阳,可贼心不死啊!你是不知道,这两年,洛阳的信使几乎每天来往于京城和洛阳之间,这福王可不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于玉立继续说,“更可恶的是,方从哲那帮人,跟郑贵妃、福王走得很近,到时候如果沆瀣一气,共同对付太子,大事就不可为了。”
“大人尽可放心,”汪文言十分肯定的说,“浙党也好,楚党也罢,绝不会勾结福王来对付太子,他们只是针对像大人这样正直的官员,如果他们上书皇帝废黜太子,那就是自绝于江山社稷,自绝于祖宗家法。你想,纵然是沈一贯这样的老油条,当年也是拼命上书保太子。只是······”
“只是什么?”于玉立问。
“只是那郑贵妃和福王恐怕会最先跳出来对付大人你们,原因么自然是当初力保太子、攻击郑氏最起劲,而浙党他们坐山观虎斗,甚至偷偷帮助郑贵妃和福王剪除大人你们,已达到他们掌控朝廷的目的。”
“一个刑部小官,老子不做也罢,只是看不惯那群人祸乱朝纲,危害大明江山。要是再年轻二十岁,老子拿刀先捅了那郑贵妃,再一个个宰了浙党那群疯狗。”于玉立满脸涨红,仿佛真要去杀人。
“大人失言了,小心隔墙有耳。”汪文言马上制止到,心里却觉得好笑,这于玉立早已过了不惑之年,说出话来却还在逞匹夫之勇,图一时之快。这话虽是戏言,但若真被别人听到,那便是大罪。意图谋害朝廷命官和皇帝妃嫔,若让三法司会审,恐怕要被枭首或腰斩。
于玉立也注意到自己的失言,马上故作镇静,不再说话。汪文言起身,恭恭敬敬地向于玉立作揖,说道,“大人对文言有恩,今后大人有任何事情,文言都愿效犬马之劳。”说完,扑通跪在地上。
于玉立连忙起身,双手扶起汪文言,一时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拍拍汪文言的肩膀。早在徽州府的时候,他就见识了汪文言的谋略和能力,更何况,他是顾宪成的弟子,绝对可靠的自己人。
这时,黄四带着两个丫鬟已经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来了,于玉立拉着汪文言的手,在饭桌旁并肩坐下。
“文言老弟,我们一起畅饮几杯如何?黄四,赶紧把家里珍藏的陈年绍兴黄拿上来。”
“回老爷,从汪公子一进门,小的就已经从地窖里取出来准备好了。”黄四回答道。
“好!你小子办事得力,来,一起坐下陪汪公子喝几杯。对了,把汪公子一起来的那位老者也叫来喝几杯。”于玉立吩咐道。
这秦伯,此时已经在厨房里和其他下人一起吃了,虽然派人去邀请了,却说什么也不肯来,只好作罢。
三杯下肚,于玉立已经有些微醉了,话也越来越多,又喝了几杯,身体便坐不住了,被黄管家搀扶着回了卧房。汪文言却一点没有醉意,反而愈发清醒,便叫来秦伯,主仆两人告别了黄管家,说是去外面那大街小巷走走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