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会与人对视，低着头，不见客户的脸也不让客户见自己的脸。
这是中国最早的低头族。
秦文也不废话：“只卖不买，福利认购证。”
“白板贵点，整套的没有，登记过的这个数。”说着比划了一个手枪的手势。
果然，价格已经被疯炒起来，但现在还不晚。
秦文自然不能够只在一家问询，“再少两个数我就买几张。”说完不停歇，直接走，这种生意最忌讳拉扯攀谈。
票贩子想卖就会咳嗽一声，觉得价格不合适就会退回街角屋檐下，继续低着头抱着手，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打盹。其实他们只是眯着眼，盯着竹筐，等待着新顾客上门。
中午，一圈兜转下来，终于在七百左右入手10张。
这92福利认购证又被称为92发财证，每张发行价为30元，一百张连号的为一套，开始测算的收益率约为6%，刚开始发行的时候卖的不是很好，有些企业的干部会被要求分摊。到2月1日发售截止日时只卖出两百多万张，计划发行量却有五百万张。
其实当地的老百姓也很是聪明的，一边给别人洗脑说这玩意骗钱，一边偷偷摸摸的自己购买，发售的最后一天都顾不得再隐藏，开始整箱的往家里搬，来了一拨抢购高潮。
最后统计出来发售数量不到计划发行量一半时很多人都沸腾了，这其中有一个大佬最是厉害。
这位大佬被称为中国股神，也是一位有名的收藏家。
他80年代中期倒卖国库券赚得第一桶金，在那时这个钱也好赚：当时，很多人对新鲜事物保持怀疑的态度，购买国库券的人很少，银行的销售指标达不到，就只好打折卖出，100元面值的国债市价只卖70元，而当时国库券的年利率近十二个点，仅折扣和固定利率，就能稳赚四十个点。
这位大佬从小就很会赚钱，做过皮具生意，在当年也是红火的不行，日赚百元，是最早的一批万元户。
后来90年在申城开了家百货铺，这时候他的东家豫园商城上市发行股票，当时价格100块每股，这可是大钱，很多人都没有认购，不知道多少人又悔青了肠子，豫园股票在91年的时候被炒到了一万多一股。
这位大佬购买了一百股，赚了一百多万，这也成就了他股神之名，更神奇的就是这后面的92发财证了。
没有错，又是这位大佬发现了商机，加杠杆倒卖股票认购证，从30元一张被他炒到六千多一张，直接翻了两百倍，关键的是这位大佬抽身离场后这发财证的价格还在攀升，后面价格虚高，很多跟风的人都被套路了。
93年这位大佬又回来倒腾新认购证抽签表，使自己资金越发雄厚，为他94年炒作327国债保驾护航，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再回来说说这发财证的事情，因为发售量少，所以中签的几率就非常大，之后认购证的价格一而再再而三的飞速攀升。
初始的时候还是理智的，按照百分之六的利率翻了三番，三十五块三十六块的收取，后面那位大佬来了，经过简单的调研和计算，得出了一个10.3%的中签率，就开始以此为基准的加杠杆炒作。
三月二日第一次摇号前，一张认购证的价格就被炒到接近两百元，当月月底就开始有人吹风上市公司要增加，发财证价格就又迎来一波疯长，但大家也还算克制，毕竟不知消息真假。
但最多时也炒到每张六百元左右，等到四月消息虽然还没有确认真假，但股市迎来了一波炒作，基本买股票就涨，这发财证在有心人的带动下最高涨到了一千元。
当年上证指数从三月初的365点到四月初才涨到380点，而四月初到四月底上证指数就涨到了450点。
而今天是4月24日。
这是首战告捷。
既然发财证已经入手，那么自己为何不去推动发财证的价格上扬速度呢？
不在等待，今天周五，王宫饭店想必有聚会，但就身上这破烂衣服，想进大门都难。
这么寒酸，人家不让进门，难道再来个装B打脸么？
人靠衣装马靠鞍，秦文先去陈衣店租赁了一套西服，上好的，押三付一，五十一天。
把换下衣服先寄放在陈衣店，又找到一家理发店，搞了一个港商流行的高背头。秦文个子偏高，相貌也还俊俏，头发修剪好再来个摩丝定型，活脱脱一个斯文败类、渣男模样。
毕竟前世看了一辈子的书，气质、涵养还是有的。有这种感觉就好。
但这些也花去了秦文近60块大洋，人们总是对于直观的显而易见的新事物接受能力特别的强，但对于稍微弯弯绕绕的、不能马上得到好处的事物就会怀疑和疏远。
他们会花一二十块钱买一个好看的饰品，花两三百买一件可能就流行一年的新衣服，就也不宁愿花三十去买认购证，花七十买国库券……
就像那位股神刘大佬在接受经济时报采访92股票认购证时说的那样：“就是这么简单的加减乘除，但很少有人会去计算，发财的机会就这样擦肩而过了。”
一切就绪，闲庭信步走进王宫饭店。
没有丝毫波澜。
服务生见秦文衣着不凡，便未加阻拦，还端来一份酒水。
秦文轻轻晃着高脚杯，慢条斯理的朝服务员点头致谢，又有意无意穿插过人群，频频举杯对邻近的人轻微点头并示以微笑，找了个靠窗边的空沙发座下，轻跷起二郎腿，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跃动着指尖，一手继续摇晃着酒杯，惬意的等待着主事方上门。
秦文其实心里也没闲着，轻眯着眼，串联着刚才一路走来听到的话，让秦文有种感觉，现在还没有人确信要增发新股的事情。
这是个好机会，是一个可以撬动大资金的好机会。
秦文内心激动，表面更加淡然。
这恶客登门的样子，终于引来了主人的关注。
秦文只觉四周一静，睁开双眼，便看到一国字脸老者朝自己走来。
“鄙人李双成，是这万国和平沙龙会所的主事人，敢问小友是？”
李双成，人称大老李，原本是一锅炉工，后来做到私企老总，很早就投身股海，但始终没有成就，这次也该他发财，这位老总可以说是最早认识到股票认购证是送给老百姓财富的人。他说做就做，执行力很强，直接买了三千张认购证……
秦文也没有要隐藏姓名的意思，后面还有交流，届时被拆穿，再用降智光环打击，来一出“小友心思谨慎，老夫自愧不如”么？
直接站起身来：“原来是李老总当面，久仰久仰失敬失敬，在下秦秉文，无业游民罢了，不值一提。”
普通话字正腔圆，听得大老李一愣，京里来人？
“哈哈，秦先生真会说笑，来我这股票沙龙，不会也是想做这认购证的生意？”
“李总的生意我自是不会去抢，来此只是为了结个善缘、送你一桩机缘罢了。”秦文表现的很无所谓的样子。
“哦，不知秦先生有何赐教？”
秦文看看大老李，没有说话，环顾四周。
大老李见状呵呵一笑，引着秦文就往楼上走，也不避讳他人。
这些信息他们只需要比旁人早一点知道，知道的多一点就好。
没有谁能够完全的封锁即将公布的消息。
到了楼上一雅间，服务生沏了茶，退了出去。
秦文还没有开口，大老李就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久仰大名。”
大老李自是不会相信的，只是问道：“不知秦先生所求为何？”
秦文很直接：“家父管得紧，手上没闲钱，想请李总作保。”
“秦先生倒是豪爽。但不怕我过河拆桥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