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将青云叫来,自己关上门出去了。
青云见齐燕修已是能坐在软塌上,心中的担忧减少了几分,但从齐燕修脸上的气色来看,眼眶黑了一圈,嘴唇也没什么气血,不过刚醒来,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开口问道:“太子殿下,您觉得你身体怎么样了?”
齐燕修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开口问道:“账本在哪里?”
青云从怀里掏出账本,递给齐燕修。齐燕修点点头,接了过去,一边翻看账本一边淡淡的问道:“对了,惊鸿呢,怎么本宫醒来她也不过来看看,是没人告诉她吗?”
青云闻言愣了愣,双膝下跪在石板上发出砰的一声,而青云却哼都未曾哼一声,双手高举过头顶,声音带着深深的内疚,道:“属下去迟了一步。”
齐燕修停下翻书的动作,愣愣的看着青云,眼角突兀的跳动起来,捏着账本的手指不自觉的放紧,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问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青云将头深深的埋在脖颈里,皱着眉头像是难以启齿一般说道:“属下,属下赶去时,楚小姐已不在苏家,一番询问得之楚小姐被追杀跌落悬崖,怕是……”他始终没能当着齐燕修的面说出口来。
“跌落悬崖。”齐燕修眸子不动,定定的看着墙壁上飘荡的树影,语气带着疑惑,带着不信而又带着坚定。
青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嘴唇紧紧的抿住,眼睛微眯,向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似的,眸子忽明忽灭太过复杂分不清包含了些什么。
青云知道,这是齐燕修听懂了,听明白了。
突然,噗的一声,一口鲜血自齐燕修口中喷出,在夕阳的余晖里显的熠熠生辉,如同在空中开了一朵寒冬腊月的梅花一般,娇艳且美丽,壮丽且让人心疼。
手中的账本被染红,黑色的墨汁在鲜血中映荡开来,账本在他手指间滑落,啪的一声,青青云看到他扭头看着窗外刺眼的夕阳,说道:“生乎我人,死亦我鬼,活要见人。”他顿了顿,手掌捏得紧紧的,似是能捏出血一样,脸颊上的肌肉跳动,“死要见尸。”他重重的说出最后一句话,如同掏空了他全部的力气,又像是他接受了这个事实。
嘴角流淌下来的血丝被太阳照的发出光晕,被风轻轻的吹动飘荡在他的嘴角。
青云点点头悲痛的应了一声,便出去吩咐人了,他也想亲自去,他也希望这只是他的一个失误,但他并不能离开齐燕修的身边,此时齐燕修身患重病,他必须得时刻受在身旁。
今夜注定是一个难熬的夜,桌案上的烛火灼灼往上窜,青云立在一旁,看着齐燕修看着账本。
但没过多久青云便发现了不对,齐燕修手中的账本已是许久没有翻动过一页,仔细一看,他心思更本没在账本上。
冷风从窗外吹进来,哗哗哗的吹动纸页,齐燕修回了神,摸了摸胸口,不知是伤口在疼,还是他的心在疼。
青云走上前,将窗户关上,转身时看到一滴泪自齐燕修脸颊上滴落下来,啪一声拍打在纸上,墨色渲开,化作一团浓墨,他手指轻触了脸颊,眨了眨眼睛,若无其事的翻了一页。
齐燕修抬起头,看着青云眼睛泛红,布满血丝,问道:“现在何时?”说完又重重的咳了两声,面上的疲倦之色更重了。
青云道:“已是五更天。”
齐燕修点点头,顿了顿我又问道:“你说,她还活着吗?”
青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楚惊鸿从悬崖上跌落下去,乃是他亲自去查证的,楚惊鸿到底死没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别人听他片面之词,或许还能骗的过自己,可自己却是不能将自己欺骗。
他垂然,恭敬的说道:“定然不会有事的。”语气坚定,坚定的连他自己都不信。那样高的悬崖,扔一块石头下去,都听不到声音……
“不会有事?”他看着桌上的烛火,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青云一惊,以为他伤心过度糊涂了,可抬眼看到齐燕修满目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见流下来,神情是深深的悲痛,或者说更多的是自责,他一边大笑着,一边说道:“是我害了她,是我欠了她。”他说着像是疯了一样大笑着。
今夜是许久没有看见过的月亮,但不亮,挂在天上还没一颗星星亮,暗淡了不少。不知是否是天上飘着的淡淡的云层遮住了,所以不太亮堂,不过观星台上,老国师看得很是清楚。
帝星从新亮起,就连一旁的凤星也随之亮起,两星之间相交呼应。不过他可高兴不起来,帝星重燃,凤星随之亮起,定然是付出了什么代价,他这几日心神颇是不宁静,顾清安也久久不见回来……
天刚蒙蒙亮时,并不见太阳,整个天空灰蒙蒙的,厚厚的云彩笼罩在皇宫之上,带着点点石瓦的青色,风中也夹杂着丝丝凉意,青云将一裘衣披在齐燕修身上,他呆滞的目光收回来,看着青云愣了愣,良久问道:“回来了没?”
青云摇摇头,表示没回来。
他的眼暗淡了不少回头看着石板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一声惊雷将立在一旁的青云吓了一跳,抬眼看去,天空中飘起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将院子之外的景色都打落的模糊看不清,他皱眉看了看,拍了拍身前的齐燕修,指着院子门口一道越来越大的黑影问道:“殿下,似是回来了。”
齐燕修闻言,回头一看,烟雨朦胧中三个黑点逐渐放大,极速向这边跑来,为首的黑衣人怀里用黑步包裹着一个娇小的东西,黑布里露出一块青色的衣襟,他愣了愣,气血直冲大脑,鼻子酸的他喘不痛气,慢慢的起身,向门外走去。
他吸了吸鼻子,抬脚走进院子,雨丝打在他身上,脖颈上,冰冷的让他忍不住打了一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