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罪?”齐云天迈进自己的寝宫之后,态度一改之前的和蔼,略带威胁,半眯着眼睛看向齐燕修。
对于父皇不待见自己,齐燕修早就习以为常,他自小便养成了不在皇帝面前暴露自己悲喜的习惯。
想来齐燕皓对自己下手,他这父皇也是默许,甚至从中挑拨了一番的。齐云天方才在朝堂之上洗清了他的冤屈,其本意并非为齐燕修不平,而是为了博取同情,给世人一个痛失爱子的慈父形象。
大齐的子民需要一个榜样皇帝,齐云天深知民心的重要性,唯有他看似严于律己,家和事兴,才能好好的治理国家,使天下太平。
这个道理,皇帝懂,太子也懂,所以齐燕修一直不愿与齐云天撕破脸皮,他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做一个孝顺的好儿子。
齐燕修谦卑的微微弯腰颔首,“儿臣不知。”他何罪之有?罪在生在了帝王家,罪在有了个多疑的父皇罢了!
没有其他外人在,齐云天也懒得掩饰自己:“罚你去福源寺继续思过!”如今齐燕皓是不能再用了,他手里也没有能与齐燕修抗衡的棋子,与其将太子留在朝野,倒不如再次送往那寺庙。
“儿臣遵旨。”
见齐燕修领了命却仍不退下,齐云天这个老狐狸倒有些好奇:“还有何事?”
“父皇,楚相对您忠心耿耿,为我大齐竭尽心力,还请父皇宽恕,让楚相官复原职,莫要再寒了良臣的心。”这话齐燕修早在朝堂之上就想说了,楚相操劳了大半辈子,突然没有了精神的支撑,日子还真有些不好过。
可这话实在不该他齐燕修说出口,皇帝一向防备他,又怎么会容忍太子与宰相交好?那楚相一向自诩清高正直,虽屡次进谏,烦了些,倒也其情可悯,其罪可恕。
见皇帝没有反对的意思,齐燕修便俯身告退,前往福源寺闭门思过了。
齐云天一个人在无极殿思忖良久,他毕竟是一字千金的帝王,齐燕皓借着除名册一事排除异己,这满朝文武多半是他的党羽,需得有人整治这些无头苍蝇……
“传我口谕,楚之良官复原职。”没有过多的解释,也没有另书圣旨,口谕,官复原职这四字足以。
一时之间,楚相府再次门庭若市,每天都有不少人登门拜访,皆是前来道贺的官员。那些没有资格直接上门的,拜贴递的愈发勤快,可把门口接待的小厮累坏了。
进了那大牢还能全身而退的,在整个大齐,除了那惊世绝伦的太子殿下之外,也就是这楚相一家了。
经历了落狱后的大起大落,楚之良深感伴君如伴虎,在那至高无上的权利面前,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卑微。单凭自己的为人与政绩,那皇帝怎会轻易松口反悔。楚之良活了大半辈子,人情事故一直算不上达练,但并不代表他看不清,这次他们一家能虎口脱险、死里逃生,还是多亏了太子殿下及时伸出援手。
这样想着,楚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追究自家女儿三天两头的去福源寺烧香拜佛了。
至于那日楚惊鸿亲手书写的那份名册,凡是上面体及的,楚相交涉过的大大小小一众官员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楚之良的再度上任对他们造成了不小的惊吓,之前楚相是逃犯都能治的他们服服帖帖,这下可还得了。
那几位尚书仗着自己身居要职,趾高气昂、虚张声势的独自前来,吃了几回闭门羹后老实了不少,楚相见时机成熟,便托许氏办了场家宴,定在秋分那日,美其名曰前段时间公务繁忙,为礼数不周给大家赔罪。
家宴的事儿也传进了宫里,皇帝看了看受邀参宴的官员名单,工部、户部、刑部、吏部,只当是楚相明白了自己重新启用他的目的,齐云天哪里能想到楚惊鸿早已把握了这些官员的命脉!
府里最近刚得了上好的阳澄湖大闸蟹,是那厨房管事特地从远房亲戚家谋来的,各个肉厚肥嫩。
厨房将螃蟹置于清水之中圈养了几日,待到螃蟹将体内的污秽排出后,又用那羊毛软刷小心清洗,采用了清蒸的处理方式,这样烹饪出来的螃蟹,无论是蘸着佐料,还是原汁原味,都味美色香。
楚惊鸿帮着母亲准备家宴,本想着抽空给福源寺的齐燕修送几只螃蟹过去,又碍于佛门净地,不食荤腥不杀生的戒律,便把这事给搁置下来了。
平淡安稳的日子总是过得额外的快些,时间一晃,便到了秋分。
既然是楚相府的家宴,楚惊鸿必然得妆扮一番,灵儿一大清早便开始做准备,今日来的官员颇多,她家小姐定不能输了风采。
看着灵儿忙里忙外的,楚惊鸿不免失笑:“你这丫头,怎么比我还在意似的!”
“我家小姐这么好的姿色,不好好打扮可就暴遣天物了呢。”灵儿一脸认真。
挑了件雾兰色的锦织长裙,看似素雅清新,裙裾上绣着朵朵桃花,又不失少女的可爱,见这长裙版型宽松了些,灵儿有些心疼:“小姐近日又是清减了不少。”灵儿找来一条素色腰带,给楚惊鸿那纤细的腰身系上,那头乌黑的秀发挽成了如意鬟,不做过多装饰,只插了一只玲珑玉簪,坠了支金步摇,低调又雍容华贵。
略施粉黛,楚惊鸿便同许氏一起前往正厅迎接那些赴宴官员。走起路来丝带甚是飘逸,宛如仙子下凡,清新脱俗。她本就是有些清高疏离的气质,这套衣服既不会太冷漠,也不与气质相违背。
官员也有带妻子前来的,那些女眷皆是精心打扮一番,秋日少花,京都的女子都偏爱把花往身上穿,樱红柳绿好不艳丽,此刻却都黯然失色,略显俗气。
“早闻楚相教女有方,今日一见,楚小姐果然名不虚传,国色天香呐。”
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满座宾客皆是附和,恭维起楚惊鸿来。